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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反复思考过的辩词此刻一句都说不出。叶菁在这方面显然比她老道,连打人都打得“大义凛然”,毕竟一个“母亲”的身份就能让她充满底气。“徐晤,我是你妈!”她大声地咆哮,用音量奠定自己的地位,“我还不够体谅你吗?我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你要什么我不买给你?你不喜欢我和你爸吵架,我忍他多少回了?”说到末尾,她的声音也开始颤抖。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会像仇人一样看待自己。明明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明明她把生命都奉献给了她,为什么,她不能明白呢?徐晤当然不能明白。或者说,是不能接受。她知道叶菁有多爱她,像全天下的母亲一样,这份爱沉甸甸的,糅杂了一个母亲的所有人生,和她所有未能实现的希望。所以徐晤爱她,也恨她;眷恋她,也畏惧她。她更加可怜她,可怜她失去了自己的人生,从一个怀揣希望的少女,被婚姻和家庭蹉跎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只剩下丈夫和孩子。徐晤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也是吞噬她生命的帮凶。可是,她不想成为叶菁希望的背负者,她想拥有自己的人生。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往下想了,否则脑袋会像叶菁的脾气一样炸掉。她在眼泪掉下来的前一秒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门反锁,一气呵成。叶菁没有再追来,因为这场争吵让她们两败俱伤。**睡眠是度过漫漫长夜的有效方式,但是失眠却会让夜晚的时间变得更加漫长。最近几天都是如此。叶菁其实也没说错,自从上一次徐晤拿刀往自己腿上捅了一刀之后,夫妻俩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吵过架了。但也仅限于不在她面前。老房子的隔音并不好,挡不了愤怒的男女爆发的争吵,挡不了徐晤滚滚袭来的绝望。她躺在床上,看着悬在脑袋上的白色墙体,扭曲的景象与声音混在一起,压抑着她的呼吸。她不知道隔壁的争吵是什么时候消停的,耳畔总有锐利的耳鸣声,吵得她无法入睡。她瞧了眼时间,凌晨两点。这间房间原本是她最后的安静之所,现在也随着那些嘈杂的声音一起崩塌了。突然的一瞬间,她遵循了内心的冲动,从床上起身,穿衣开门,在一室静默中悄悄离开这个家。这是徐晤第一次在半夜背着父母离家,珑城的夜晚很冷,但总好过家里的压抑。她顺着珑溪的河岸走,走累了就坐在河边的休闲椅上。夜里的水流声更加明显,徐晤忍不住去想,要是她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一切就可以结束了。她动了动手指,却没能从椅子上站起来。还缺一点勇气。奔向死亡的步伐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决绝轻快,身体里隐隐存了一些求生欲,希望有人能够发现她、来救救她。
>徐晤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看,她连自杀都这么矛盾。可是夜色太深沉,没人能听见她心里的呐喊。最后做一次挣扎吧……徐晤想。她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陈放匆匆赶来时,徐晤正蜷在河边的长椅上,望着远处的河面发呆。单薄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但陈放还是一眼就瞧见她了。想起晚间她说的那些话,他的心突然颤了颤,没来由的有些恐惧。他快步走过去,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陈放……”徐晤的声音沙哑,迟钝地抬头看向他。“嗯,”他应了声,在她身侧坐下,“我来了。”接到徐晤电话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被铃声吵醒的烦躁感在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得知她在外面,他马上起床,只随手套了件外套就跑来找她。脱去外套,他的身上只穿着睡觉时穿的T恤和短裤,此时却用同样被风吹得冰凉的身体去捂住她。徐晤终于在这个怀抱里感受到了一点温度。刚才在家里流干的眼泪现在又汹涌地涌出来,弄湿了陈放的前襟,他却浑然不觉,只知道抱紧她。“不哭……”他捧着她的脑袋把她按在怀里。他没有问发生了什么,想想也能知道,肯定和这次的考试成绩有关。但令他意外的是,徐晤的成绩即使退步了也依然名列前茅,只是一次小失误也会被家长责骂吗?毕竟在他看来,徐晤已经足够优秀了。徐晤哭了很久,哭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累了,用手攀着陈放的脖子,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我好困。”她语气疲惫。她不知道自己这几天加起来共睡了几个小时,总归是不多。陈放低着声音询问:“那我们回去睡觉?”“我不想回家。”“好。”于是陈放把她带回了自己家。他还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是一个人住,这样才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她一个休息的地方。因为他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所以能给她的也不多,只是一点小小的付出都让他高兴。徐晤换上了陈放的T恤和短裤,人也躺在他的床上。白日的种种浮上脑海,她突然意识到究竟是哪里不对。最初的最初,她只是想让事情变得更乱一点,陪着那群背伦的大人一起疯狂,报复他们弄乱了她的世界。可是什么时候,陈放这里代替了她的小窝,成为了新的、能让她感受到平静的小世界?她什么时候对陈放产生的依赖感?……当徐晤发现了自己的这一种情感时,陈放也换了一套干净的睡衣,上床躺在她身畔。他把她揽入怀里,手掌轻轻地抚过她的脊背,像哄小孩一样安慰她。“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