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啊!”
周二爷勉力爬起,却又重重跪坐在了地上,他疯了一般的伸手捧起朽灭的血肉,想要将他们拼凑完整。
可努力到最后,却只是一场空。
血肉化作流沙,从指间滑落,握不住,留不得。
最终,连模糊的人形也不可见了,周二爷猛抬头,遍布血丝的眼瞳中映出冯川的影子,他声嘶力竭:“是你,都是你!”
“你杀了我儿子!”
满眼血泪,周二爷恨不得将面前之人挫骨扬灰,院子里周家众人更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周福南许有错处,却也付出了代价。
周二爷以秘法砸断了周福南的前路,他再无害人的能力,纵是该死,也不该当着周二爷这个做老子的面毁了他啊。
“杀人不过头点地,挫骨扬灰又何妨?”
“他已经死了,你何苦再杀他一回啊!”
周家众人表情复杂,如同受了莫大的委屈,冯川迎着人们的眼神,表情淡然。
“杀了,又怎样?”
周二爷猛抬头:“你说什么?”
冯川不躲不闪,直勾勾的盯着周二爷的眼睛,“我说。”
“杀了,又怎样?”
声声峥嵘,字字铿锵。
他,问心无愧。
倒是这些自觉受了委屈的人,他们心里,当真无畏?
周二爷颤抖着站了起来,直愣愣的看着冯川,脚步却在不住后退,周福生忙上前搀住了周二爷的身体,他声音都在颤抖:“狗娃,你未免太过心狠!”
“我大哥与你有何等大的仇怨?值得你竟将他挫骨扬灰?连魂儿也不放过!”
周家众人也是连声开口:“之前我们确实想要让你离开村子,那也是为了村子考虑罢了,我们是不希望被你控制的那邪物坏了村子的运道,更不想见它再去伤人。”
“至于让你交出祖宗牌位,也不过是知你不会有事,替别人求个保障而已,这有错?”
“都是一个村子住着,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冯川笑了,满眼讽刺。
“真是好一招道德绑架啊。”
他转而看向周二爷:“你提及此事,当真不知我会有何后果?”
“听了你的话,出了村子便会招来过路冤家,何况,那位庙上老爷可时时想着要我的命呢,它就是走了,那些个邪祟又能放过我?”
“莫说交了祖宗牌位,便是不交,在荒郊野外过上一夜,我这命,也早被人收了去。”
“可留在村子,却也会遭人记恨,老村长如此护我,我又拿了祖辈恩德,免不了在他人眼里成了下一任村长人选,那些大姓现在想不通,过后未免察觉不到。”
“离开是死,留下是仇。”
“这阳谋,玩的妙啊。”
“我倒想问你们一句,都是一个村子住着,你们又怎么下得去手啊?”
周二爷大惊失色。
他低估了冯川。
“你……”
冯川冷笑:“没错,我想明白了这一点。”
“不光是这。”
他看向地上仅存的血肉痕迹:“你儿子为何会遭了这祸事,当我不知?”
“他拿了犯忌讳的东西跑到我家屋檐下埋了,是存了让酸娘子怨气冲体的心思吧?”
“若非我提前给它栓了命绳,它的嫁妆又被你那倒霉儿子拿了,今天成了这个样子的,便是我了吧?”
“好算计啊。”
“不过。”
冷笑连连,冯川声音冰寒:“你这儿子可没有这等心思,也没有这等手段。”
直勾勾的盯着周二爷,冯川说:“你吩咐的吧?”
“另外。”
“今晚我布下言堂,本可直接拿了酸娘子,却在最后关头头痛欲裂,肩胛骨更被洞穿一样,疼的厉害,由此分了神,让酸娘子差点成灾。”
“这躲在暗处耍手段的门子,也是你吧?”
“你家小辈去了大爷爷的厢房取了我的头发丝,当我真没见着吗?”
“甚至,那日老孟头对我出手,怕也有你的影子吧?”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心狠,我倒想问问你们的心思,何故如此歹毒?”
周家众人再没了开口的脸面,周二爷更是连连颤抖,他不曾想到,冯川的心思竟如此细腻。
更不曾想到,自己这么小心谨慎,还是被冯川摸到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