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空间垂直往上延伸叁米,21楼。
肖郎在洗漱后穿着睡衣蜷着双腿躺在沙发上,刚出生的孟孜墨皱巴巴地伏在他的胸口。
孟孜墨下午到晚上入睡之前断断续续闹了闹脾气,肖郎想了想,无可厚非,只因为她被大人提前带出场。
肖郎垂眼,看着她蜷缩成小饺子的软拳头就搁在心上,微微泛白的上唇自然得在吸吮着什么,细听还有水泡破裂的轻响。倒是和她妈妈不一样,她生来就睡得安稳。
肖郎拖着她的圆屁股,似乎听到了指针走向新十二时辰的脚步声。他不是第一次做爸爸,给予新生时的祝福都很简单,安平健康。谁知道再过几年她会是什么样呢?或许是他会一手抱着肖熹悦一手抱着她,站在湖边陪着他们摘星星。世事难料。
孟妍醒了,她在床上唤醒了肖郎;母女连心,孟孜墨也在他心上哭啼。肖郎把孟孜墨抱在臂弯里轻摇,问床上的孟妍是想自己喂养还是冲奶。孟妍招了招手:“算了,我来吧。”
“她好像拉了。”肖郎就觉得手心里的棉层触感有了些许变化,嘴角挂了个笑,他冲着孟妍颔首:“你先躺回去,我看看。”
肖郎把四只摆晃的小家伙轻放在床单上,凑近她身子的闻了闻味道。孟妍看着他未眠又醒的疲惫样子,卖力嗅一嗅的认真样子,冲着自己傻笑说真有味道的样子,笑出了声。
生活很简单。就是半夜小孩吵醒你后,有人愿意主动抱走小孩不打扰你的睡眠;就是小孩在吸收你母乳的时候蹭痛了你,有人伸出食指让小孩全力握住分神,悄悄说,不要弄疼妈妈,妈妈很辛苦;大概也是,你说什么,他想了想后会尽量笑着回复说,好。
肖郎换尿片得心应手,肖熹悦当年晚上的尿片基本上都是他换的,包括后面开始学走路时的拉拉裤,他能帮着解决就解决。孟妍有时候都会嘴上嫌弃一番,你怎么这么闲。
生活有时候给人特淳朴的假象,只因为肖郎做了父亲。
生活有时候给人特淳朴的真相,只因为孟妍知道自己是个失败的母亲。яΘūщёńщū.dё(rouwenwu.de)
她整个青少年时期,都只有许梅一人的陪伴。事到如今,也很小孩出国读书而母亲抛下原生家庭所有飘扬跨海做陪读。这让密集母职落下了一丝丝遗憾、逞强、压迫、窒息的诟病。久而久之原生家庭婚姻关系扑朔迷离。
在上东区过着和同背景人差不多的日子,就算是灯火通明的日子也看不到一丝起伏,每日提着铂金包却过出了行尸走肉的错觉。她也就听听父母在清晨时隔了十叁个小时错觉的相敬如宾,她都替他们知声不知面心的演技感到恶心;夜晚的时候会在客厅里等酩酊大醉的母亲被陌生的亚裔年轻男子送回,那些年轻男子可真是收钱办事一条龙服务到底的老实苦力人;偶尔会听到母亲在客厅看私家侦探传来的最新消息,她会去拼凑被撕碎的照片,心里嘲笑着许梅,什么年代了还打印出来,一周一次的信息汇总和上周又有多大的区别。
破碎的照片陪伴了他们十叁个春夏秋冬。她看着祁爽在一张张破碎的纸屑里初成亭亭玉立。
孟妍有时候在想,许梅的人生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她沿着那条时空隧道追溯,理性认为这应该是她和外婆的故事了。年轻的母女之间也形成了一种默契:玩归玩,有损大脑心智的东西坚决不碰,上东区的世界再怎么花花诱惑岁月静好望尘莫及,学成之后我们毅然归国。
弱者与生俱来的优势,明晃晃地在众人面前卖力宣扬自己的伤口。明明是想要一群人看着伤口愈合,料不到众人只是来看着她自己舔舐。弱者先天也比较固执,这个世界只有受害者和迫害者。
不姑息的弱者是遍体淤伤的受害者,遍体鳞伤的受害者是拒止对抗的弱者。
“想喝点什么吗?”肖郎拖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太阳穴上安抚。
孟妍太讨厌自己水肿的手指,因为这样套不下婚戒。白天的时候,他们很默契地向着外人展示一对素圈婚戒;夜晚的时候,他们又很默契的脱下那枚婚戒。或许被轻轻地放在梳妆台上,或许被轻轻地放在书桌上,或许被轻轻地藏在白色的枕头下面。
孟妍指尖摩着他的鬓角,眼里能淹没下窗外的浩瀚灯海:“老公你今天有生我的气吗?”
肖郎的指尖在舔舐孟妍眼角扩张的伤口:“我们好像没有吵过架?”
“那不是你都让着我!”孟妍越发激烈落下眼泪。
“姐弟恋还是好吧?”他就刻意夸着自己,肯定着孟妍的选择。
孟妍抽抽鼻尖:“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