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壮丽的颠倒厅堂自垦室深处缓缓浮现出来,它就像一头正走出牢笼的巨兽,黄金的躯体上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金色的光芒犹如初生的烈阳般,打在每个人的脸上,带来阵阵暖意,莫名的情绪在每个人的心底激荡,有人面无表情地流下了泪水,还有人则呆滞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艾缪不可置信地望着那突然出现的宏伟造物,它横跨了整座花园,朝着耐萨尼尔撕裂出的巨大裂隙前进,仿佛要一头钻入以太界中。
阵阵轰鸣的余音从颠倒厅堂之上传来,伴随枷锁的解除,它本身也开始了逐步的扭曲与变化。
一块块巨大的金属叶片犹如螺旋状的羽翼般绽开,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在这庞大的躯体后依次排列,释放着强大的以太流,如同引擎一样,推动着庞然大物的前进。
艾缪紧盯着颠倒厅堂的种种变化,其他人可能还被震撼所冲击心神,但艾缪已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一股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邪异疯嚣感正从颠倒厅堂的深处传来,似乎眼前这座宏伟的黄金宫殿也只是另一层枷锁,将它真正的邪异本质封锁在层层保护之后。
艾缪喃喃自语着,“决策室……决策室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即便不是去考虑颠倒厅堂的深处,所谓的决策室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眼下颠倒厅堂的变化就足以引起艾缪的注意与震撼了。
颠倒厅堂的变化仍在继续,坚固的金属墙壁开始裂解,整体破碎成了一头钢铁的巨兽,一门门巨炮从装甲的缝隙里探出,可怖的火力足以在顷刻间将一座城市化作废墟。
海量的以太被其召集,胸部、腹部等位置,数枚以太炉高效运转了起来,充盈的能量下,一具具黄金的雕塑从巨兽的躯体上浮现,它们栩栩如生,神情各异,像是活人被某种力量封存了般。
“伊路米?”
寂静的人群中,有那么一位职员茫然地唤出了一个名字。
那是他朋友的名字,伊路米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一位负权者了,他本有着光辉的未来,但在数年前的秘密战争中,他死于国王秘剑的围攻下。
职员的眼睛湿润了起来,为了避免悲伤,他很少去回忆那些事……他本以为自己快忘记自己这位旧友了,可如今他又一次地见到了他,那座雕刻着他面容的黄金雕塑。
很快,其他职员也认出了那密集的雕塑群中的零星身影,他们基本都是秩序局逝去的职员们,本以为早已遗憾,但他们仍屹立着,像是见证历史的纪念碑。
诸多黄金的雕塑屹立于巨兽之躯上,而后一抹猩红在金色金属光泽中浮现,猩红的血肉自金属之下疯狂生长,它们如同藤蔓一般蔓延开来,迅速占据了整个宫殿,从内部撑起了整座颠倒厅堂,将它作为一件巨大的甲胄穿戴在了身上。
血肉与钢铁混合在了一起,巨大的线缆如同血管般,从阴影里垂落了出来,数枚凝成光束的探照灯自厚重的装甲下亮起,犹如投向世间的目光。
颠倒厅堂缓慢地前进,也是随着它的靠近,职员们隐约地看清了那站在颠倒厅堂上的身影们,他们身披着长袍,戴着样式各异的面具。
其中绝大部分的面具,如今的职员们已经认不清了,但一些任职够久的职员,例如玛莫,他还是在一瞬间,就看清了一切。
“你们……”
玛莫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一道道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具,其中一人留意到了玛莫的目光,她似乎看向了玛莫,隐隐的笑声缓缓传来。
其他人职员可能不了解这到底是什么,但玛莫明白,秩序局的核心所在、决策室……众者。
在这最终的时刻,众者主动离开了垦室,带着颠倒厅堂一起,曾经,这座宏伟的黄金宫殿是它的束缚,如今,它成为了它的甲胄,将这扭曲怪异的系统全面武装了起来。
似乎……似乎自众者诞生的那一天、颠倒厅堂打造的那一刻起,它们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未来,进行着全面的战备。
众者带领着颠倒厅堂大步挪移,每一寸的行进,都令其原本严密的保护出现了裂痕,众者那试图压抑的疯嚣之意也缓慢地泄露了出来。
在众人惊骇不已时,芙丽雅们早已接手了众者遗留下来的现任局长,她从众者之中剥离了出来,如今被芙丽雅们环绕着。
不等芙丽雅们进行意识接入的工作,芙丽雅们敏锐地察觉到了垦室内涌动的这股邪异气息,按理说,除了收容区外,其它区域本不该发生这种情况的,她们循着踪迹而来,一个又一个的芙丽雅出现在了开裂的花园中,纷纷凝视向移动的众者。
内心翻起惊涛骇浪。
在普通职员的眼中,这只是一个传说中的存在,在这一时刻展现起了自身的真实形态,他们的内心除了震撼就是震撼,而在玛莫、耐萨尼尔这些知情人的眼中,他们内心的情绪会更加复杂些。
众者本身即是一种奇迹的化身,它的体内蕴含着无数秩序局职员们的人格、意识,如同死而复生的幽魂般,它的奔赴战场也意味着这些人……再死一次。
目睹旧友们的再次赴死,对于他们来讲并不好受,同样,他们也是第一次窥见众者的这副形态,它与颠倒厅堂完全结合在了一起,自身的血肉无限膨胀,那些寄宿于其中的主体意识也一一浮现。
只是……
耐萨尼尔与玛莫并不清楚那些黄金雕塑的意义,曾经,他们也以为这是众者对于那些接入它体内意识的一种纪念,而现在,它似乎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
他们看不清,但芙丽雅能察觉到。
在芙丽雅的眼中,映入眼中的并非是钢铁与血肉扭曲而成的、黄金的、庞然大物,而是一种超越想象与认知,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超自然存在。
那是由无数的幽魂硬生生拼凑在一起的庞然大物,它们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束缚在了这黄金打造的囚笼之中,无法挣脱,无法逃离。
幽魂们,曾经或许是人类,或许是其它生物,但此刻它们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形态,只剩下扭曲、狰狞的面孔和挥舞的双手。
它们在这黄金的囚笼中无助地低吼着,声音凄厉而绝望,仿佛是在诉说着自己的不幸与愤怒,成群结队地涌动着,犹如一场盛大的游行。
芙丽雅们完全愣在了原地,她们想警告他人,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要阻止,更不清楚自己能做些什么。
这头集结了万众幽魂的可怖之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前进,眼前的以太界裂隙进一步地扩大、扭曲,直到能够令它完全通过。
疯嚣之意进一步地膨胀扩张,这一次就连耐萨尼尔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本以为这是贝尔芬格遗留下来的影响,但现在,情况显然并非他想象的那样。
但就和芙丽雅一样,这一刻,耐萨尼尔也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