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时不小心,让秦伯担心了。”
秦安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连蓄着的小短须也跟着往上翘了翘。
“一时不小心?我可不记得你的身手什么时候差成这样了,书柜躲不过也就算了,连一根鞭子都能将你伤着。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不就是想趁着受伤,让她对你多些怜惜?”
俞安行未出声,秦安只当他是默认了,再“哼”了一声。
“我是过来人,吃的米比你吃过的盐都多,别以为你的心思能瞒过我。”
上完了药,秦安又开了一方利消炎的药方,方收拾收拾,准备走人。
只临走时又回身再嘱咐了一句。
“两个人在一起,真诚最重要,你小子以后少打这些弯弯绕绕的主意,小心事情被那丫头知道了,得不偿失。”
背上药箱,秦安推开门。
青梨一直在门口等着,见秦安出来,上前仔细问了一遍俞安行的情况,又谢过秦安,方转身急急进了屋。
只是怕惊扰到屋内的俞安行,关上门后,步子又忍不住放慢。
俞安行循着声响望过去。
看着青梨站在门边的身影。
有细碎的光盈跃在她精致的眉眼之上,颜色灼灼。
俞安行的视线近乎痴迷地停留在她面庞之上。
看她一步又一步、缓缓朝自己走近,疼惜地牵住他的手。
“兄长身上的伤还痛吗?”
俞安行低眼,指腹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掌心细腻起伏的纹路摩挲延伸,眸光幽深。
他想,他不会让她知道的。
至了日暮时分,阴沉的暮云堆满天际,下起了一场瓢泼冰冷的冬雨。
入夜时,雨停了下来,却又飘起了雪。
夜风汹涌,廊下悬挂的那几盏檐灯被风吹得窸窣打转,盏内的烛光明灭,勉强在乌墨般浓稠的夜色中撕开了一个朦胧的口子。
雪花从天际倾洒而下,纷纷扬扬飘落,透过檐灯隐约的光线映照在屋内紧紧关着的窗扇之上。
黑夜渐深,俞安行倚在榻上,手中握着的书册被青梨一把抽走。
“夜深了,兄长身上还带着伤,秦伯今日走时特意嘱咐了,让兄长早些歇息。”
俞安行听她口中自然地唤秦安为秦伯,突然又想到,日后成亲了,她自是也要跟着他一道称呼人的,眼下这般叫了,以后也能早些习惯……
这般想着,他又笑了起来。
由着青梨将自己的书收走,视线追随而去,看她低垂着眉眼,仔细将他翻看的书册整齐放回到了案几上,又一一熄了里间的烛火。
房内的光线一下便黯淡下来,黑暗席卷笼罩,他看不清其他的东西,眼睛里便也只剩下她一人了。
独暖阁烛台上的那绺烛光还在盈动跳跃着。
替俞安行放下帷帐,青梨轻着步子要往暖阁行去,手腕在这时被一股力道拉扯住。
青梨尚未反应过来,便被牵引着往床上而去,刚好跌在俞安行怀中。
她动了动身子,要起身,腰肢又被俞安行的大掌一把扣住。
凄凄的冬夜,她和他一起陷进了柔软的衾被之中。
被褥里无一不是他的气息与温度,将青梨兜头罩住。
于是,她也沾染上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早
【五十六】
破碎的细雪被夜风席卷着砸到窗棂之上,发出的声响窸窣。
青梨枕在俞安行胸膛之上。
隐约的灯光从窗纸后透进来,朦胧晦暗的光影里,俞安行长久地凝望着怀中的人。
眼神赤/裸,丝毫不加掩饰。
带着凉意的手缓缓覆上青梨的脸颊。
“下雪了,我身上冷,妹妹陪一陪我,好不好?”
俞安行虚弱的嗓音低沉又徐缓,和着落雪的声音一道,语调莫名温柔。
屋内燃着炭火,暖阁里也烧着地龙。
暖意却似乎独独绕过了俞安行,他整个人仍旧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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