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的残阳一寸一寸被吞噬。
头顶苍穹如同被墨色浸染的宣纸,棉絮般的夜云在其中缓缓游弋,遮挡不住浓浓的月华。
秦安开的药奏效,傍晚才服用了一剂,晚上青梨便退了热。
俞安行低下头,额角抵上青梨,试探着她额头的温度。
见她果真退了热,才起身作罢。
夜幕里的星和月低低垂着。
俞安行倚在床边。
长发未束,身上随意披着一件月白颜色的外袍,松垮地罩住了里头洁白的中衣。
月光清溶,落在他被夜风扬起的衣袂上。
床头小烛亮着,光晕暖黄。
俞安行却刚好处在烛光未能照亮的黑暗中,浓稠的夜色笼罩出他一个晦涩的剪影。
月光漫过窗棂,避开他,照亮了床上人昳丽的容颜。
青梨的眉目映在朦胧的清辉下,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俞安行看着她。
眼睛却空洞没有聚焦。好像透过她,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自幼在天机阁里,泥淖与鲜血裹挟,他对情与欲嗤之以鼻。
直到那一场家宴。
他的自持,悉数崩塌。
他难以置信,偏又无法控制地沉沦。
说到底,他也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甚至……她还入了他的梦……
初始,无以复加的羞恼在澎湃,最后,又莫名其妙湮灭,在心底萦绕成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直至今日,她替他挡的这一剑。
那些被他勉力按捺下的情绪,全都叫嚣着破土而出。
他片刻都不想再等了。
想要完完全全地占有她,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只有他能看她。
她也只能看他。
夜风撩动烛火,跳跃的几点火光顺势映照到俞安行的侧脸上。
他眼底明目张胆的觊觎便也由此清晰了起来。
床上的人微动了动,衾被和衣襟摩擦,发出细响。
青梨仍旧未清醒过来,闭着眼,只嘴唇轻轻张合,露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呢喃。
“……俞安行……”
她很少,或者说是从未,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不像平日里的她。
但又确确实实是她。
俞安行回过神,如梦初醒般,俯身贴近她,似是想要确认。
又一声。
她的声音柔柔的,心里像落了一场绵绵的春雨,变得万分柔软。
许久之前便破土而出的那颗小芽得了雨水滋养,肆意在他心脏蜿蜒缠绕,植入骨血,再也剜不出来了。
俞安行捧起她的手,贪恋地吻起了她的指尖。
“我在。”
克制的、温柔的吻密密麻麻落在青梨手背。
略有粗糙的指腹沿着她柔婉的面部轮廓轻轻抚过。
她的肌肤光滑若脂玉,摩挲而过的触感细腻。
俞安行情不自禁附到她耳畔。
“……妹妹今日救了我,我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好不好?”
青梨尚未醒过来,自然不能回应他。
他也不在意,俯身在青梨额上印下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