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你赢了!”
即便与声带完全断开,但解除了灭五感状态的猗窝座开合嘴唇,依旧能发出声音。
他看一眼自己被对方踩在脚下的无头身体,上面的伤口正在飞速愈合——对方拿的并非日轮刀,所以即便头颅被砍下也没有任何影响。
如果继续拉长缠斗时间,那毋庸置疑,活到最后的一定是他!
可这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在这场硬碰硬的持久战中,既然苏北洵能砍掉他的脑袋,那猗窝座就愿意承认,的确是对方更强!
所以……
“变成鬼吧!小孩!”
猗窝座催促起来,愈发迫不及待。
“这样一来,你残破的身体就能立马恢复如初!”
“而且没有了寿命与身体限制,未来我们之间的战斗还可以进行无数次!无数次啊!!”
“哈哈哈哈!!”
苏北洵看着手中猗窝座的脑袋,停顿片刻将它放回脖颈,微笑:“好啊。”
断裂的皮肉在20秒之内就完全愈合!甚至晃动脖颈时没有任何掣肘!
猗窝座从地上弹坐起身,伸出手,用猛得变长的指甲狠狠扎入对方侧颈!
看着小孩依旧冷静平和,没有丝毫惊讶的目光,他再一次咧嘴大笑:“我喜欢你!苏北洵!我非常喜欢你!”
一股无比粘稠,甚至是石油质感的液体顺着脖子的血管开始向身体蔓延!
它没有溶于血液,与体内的原住民泾渭分明!
苏北洵甚至能感觉到,两种不同密度的液体正互相挤压,彼此排斥!受牵连而破损的毛细血管让他皮肤一片通红。
——这就是无惨的血液!
这世界上一切鬼的源头都是鬼舞辻无惨,而【上弦】与其他鬼的区别,就在于他们体内无惨血液的含量高低!
正因为他们拥有鬼舞辻的大量血液,所以才可以将自身体内的血液分出一部分,从而达到将人转变为鬼的效果。
……
古色古香的庭院,面容秀丽的男人捏碎了掌中的茶杯。
“……猗窝座也失败了吗?”
东京府内“观看了”这场战斗的无惨目光阴厉。但随即,他狰狞的表情慢慢舒缓。
虽然那小孩潜力很大,但既然接受了他的血液,那一切威胁都将消弭于无形。
无惨并不生气猗窝座擅自将他的血液分给别人——这本来就是【上弦】的特权之一。况且还能得到一个强大的下属,实属有百利而无一害!
至少……在寻到【蓝色彼岸花】之前,无惨是乐见于此的。
……
痛苦!燥热!酸麻!发痒!
由人变鬼的过程绝对没有那么舒畅!
苏北洵只觉得每一块肌肉都在被滚烫的血液溶解!器官被啃食!坚硬的骨头也软得要撑不起他的身体!
负面情绪不停喷薄!就像被塞入脑袋的潘多拉魔盒,智慧生命灵魂中那劣根的一面被全部翻腾出来!
记忆里凡痛苦的经历都被清晰放大,哪怕一丝不经意间的忽视,都会被扭曲成恨不得杀人的怒火!
不过无所谓,苏北洵本来就没有多少正向情感。
“感觉如何?”猗窝座兴奋地看着睁开眼睛的小孩。
对方的外形并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仅仅十指指甲变得尖锐,皮肤更加苍白两分……可唯独那双瞳孔,红得殷透,仿佛随着眼皮眨动就要滴出血来!
“我很饿。”苏北洵舔舔嘴唇。
他按住破烂的外套,感受着身体里酸液拍打胃壁,仿佛要将自己消化掉的迫切感,空荡荡的喉咙不停滚动。
“很正常!”猗窝座并不意外,看到他变成鬼后没有丧失意志,便放下心来。
抬头看了看偏向西边的月亮,猛踏一步,在四起的灰尘中闪烁着消失。
唯有一道声音缓缓飘来:“我要先去向无惨大人请罪……离天亮还有些时间,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苏北洵眯起眼看着对方在房顶踩踏跳跃的背影。变成鬼后,他的身体素质与动态视力又有了质的飞跃。
“可惜了。”
他呢喃一声。若非手中已经没有日轮刀,他不介意将猗窝座彻底留在这!
收回目光,苏北洵看向左侧视线中的偏僻下角。既然已经变成鬼,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斩断与无惨的联系!
“【现实】吗……”
苏北洵眯起眼睛。
事已至此,不管代价有多么大,这都是他必须要做的选择!
飞舞着的【现实】微微发光。
只一瞬间,无数似流星般璀璨的光点从四面八方飞驰而来!世界在他眼中逐渐抽象又迅速具化!天地间的一切都在以他为中心快速坍塌!
然后缓缓的……竟被折叠成一个庞大的积木群!
苏北洵下意识凝视着这些东西——
天空,大地,物品,生命……
构成世界的深层次概念在他面前展露出最真实的自己!随着视线移动,他一瞬间明白了每一块零件的意义!
他恍惚间伸出手,稳固的积木群突然微微颤动起来。
——在【现实】的作用下,一切都能跟随苏北洵的想法移动重组,然后变成截然不同的东西。
吃鬼的人,由下至上的重力,漂浮在空中的鱼群……似乎只要他愿意,就没有任何做不到的事情!
苏北洵难以抑制地沉醉在这美景之中!他伸手捏住一块积木,但抽动的艰难程度与突然产生的心悸感让他立马回过神!
“所谓的……代价吗……”
苏北洵皱起眉头。
他向来是个贪婪与不知足的人,看到了更想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千方百计地搞到手里?
但是【灾厄】那快要爆炸的预警告诉他——现在还不行!
将欲望压进心底,苏北洵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他伸出手,拨动自己真正需要的那一部分。
预警力度顿时小了很多!
随着隐约间传来的咔咔声响,他与鬼舞辻无惨无形中的联系被猛地斩断!一瞬间,束缚鬼细胞更进一步的枷锁消失无踪,其稳固的形态再一次开始变化!
更自由,更强大,更具有侵略性!
或许,这才是鬼真正的姿态。只是鬼舞辻无惨不想让其他人与自己等同,便下达了束缚的制约。
苏北洵满意地捏起拳头。仅仅是简单的松握,就有隐隐的气爆声响起。
他想了想,出于更利于【世界目标】的考量,还用【现实】伪装了一层无惨仍能控制他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苏北洵恋恋不舍地将手放开。
眼前的积木群崩散!
每块零件飞落在不同位置,然后在瞬间膨胀成真实的天地。
“真是瑰丽!”苏北洵赞叹着,那股愈发破解的渴望折磨得他快要发狂。
但他清楚,一切只能慢慢来过!
回过神,他仔细感应自己的身体……可出乎预料的,他竟然没发现任何不妥!
那本应有的代价竟不知道被作用在了哪个地方?!
苏北洵皱起眉,可仔细检查两遍结果全都一致!
“有趣。”
猩红色的瞳孔微眯,他将仍握在手中的破刀随意扔下,便赤着脚,踏着崩塌的外墙走出宅址。
他不喜欢未知的东西,但对于探索秘密却有着难以解释的热情——一個能让人提起兴趣的谜团,他期待着揭晓谜底时会有多么惊喜!
夜已经深了。
即便街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小贩与灯光,可比起之前,人数下降得不可同日而语。
他看着巷道里烂醉如泥的醉汉,喉咙耸动,又厌恶的撇开目光。
而那些安静的楼房里也不断飘出诱人的香味。与猗窝座的战斗以及变鬼后空虚的身体在不停催促他,但他始终没有改变方向。
苏北洵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甚至在进入旅馆时,特地没有吵醒正打着瞌睡的招待。
还没有进入房间,他就听见门后有细琐的摩擦声与支支吾吾的叫喊。
推门而入后,果不其然——灶门竹雄与灶门花子都已经醒了!他们背靠着背,互相摸索彼此的手腕,想要将上面的绳子全部解开。
但随着苏北洵进入,两人身体猛地僵住。
危机关头,灶门竹雄充分发挥哥哥的担当,即便因面前人诡异的气场吓得发抖,也死死将妹妹挡在身后。
“唔!唔唔!”
苏北洵面无表情的俯视跪坐在地的小孩——他的嘴巴被棉布堵住,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可根本不难猜到,无非是想问“你是谁”,又或“为什么抓我们”之类的无聊问题。
苏北洵可没有心思解释!
在踏入房间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香味就一直在动摇他的理智。
好饿……
好饿……
好饿……
但苏北洵没有理会!
他一手提起一个小孩,跳出窗户,轻盈地在房顶跳跃。
可突然。
他顿了一下,突兀地停在屋檐之上。
想了想,又翻入一个房间之中,打晕后连拖带拽,抓走了四个同一年龄段的男人。
在夜色还未消退之前,苏北洵穿过繁华的中心区域,找到远离之前战斗区的另一栋废弃木屋,矮身钻了进去。
——天快亮了,他只能在东京府多停留一天。
两个小孩目光惊恐的打量着破败的环境,苏北洵将他们两个扔在地上,用尖锐的指甲刺入四个男人里其中三个人的脖颈,向他们注入等量的自己血液。
斩断了与鬼舞辻无惨的联系后,他就相当于世间新诞生的鬼王。同样可以以自己的血液感染人类,并吸收他们获得能力。
很快,在一阵抽搐与吼叫之后,三个男人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他们滴着口水,狠狠扑向房间里剩下的人类。
苏北洵冷漠地踩断他们手脚,随后将最后那个男人扔给其中一只恶鬼。
接着又拿出两朵【蓝色彼岸花】,扔给吃了人的恶鬼,与未吃人的恶鬼中的一个。
苏北洵挨个为他们取好编号。
一号,吃了一个人类与一朵彼岸花。
二号,没有吃人类,只吃了一朵彼岸花。
三号,什么都没有吃到。
做完这一切,他扯出一个还算完整的木椅,稳稳坐了上去。
天边的月亮越来越淡,鱼肚白的天光从东方一寸寸蔓延。明亮的阳光驱散黑夜,平等地为每一个生命带来生机。
不久!
阳光抵达到了木屋这里。
苏北洵看着透过房顶缺漏印在地面的光柱,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他伸出手,缓慢又坚定地用它捧起光明。
……
痛!
很痛!
与其说是像被灼烧,不如说是在被腐蚀!
他手上的皮肤慢慢被烧焦成黑炭,脱落后飘向天空,连带下方的血肉也在阳光下慢慢气化。
白色的骨头一边腐烂一边发黑,蒸腾出难闻的气味。
大约五分钟后,伸入阳光中的肢体全部消失,甚至截面处的血肉不断蠕动,连再生速度也受到影响。
苏北洵目光充满阴霾!
在手腕恢复后,他拽住三个男人,一个接一个的扔到光柱里面。
一号在阳光下支撑了23秒,二号在阳光下支撑了22秒,排除个体的轻微差异,数据基本一致。
只有三号,不到十秒就化作飞灰!
苏北洵伸手扫开漂浮在空中的黑色灰烬,心中记下结论。
这样看来,【蓝色彼岸花】对克服阳光的确有用,但仅仅生吃效果似乎并不强。
那……
弥豆子是怎么做到的?必须要结合流淌着日之呼吸的血脉吗?
他猩红色的瞳孔贪婪地扫向瑟缩在一角的两个小孩。
伸出还带着血液的尖锐指甲,苏北洵将其刺入颤抖的灶门花子脖颈之中!
“呜呜呜呜哇!”
随着血液的注入,女孩纤细的身体青筋暴起,痛苦地在地上来回翻滚,苍白的脸色惹人疼惜。
但苏北洵只是冷漠地看着,还在她即将滚入血液中时将她踹到一旁。
半晌后。
绳索断裂。灶门花子双目赤红,嚎叫一声就扑向地上男人留下的的血泊,捧住少许就想往嘴里送去。
但苏北洵一脚踩住她的脖颈,将她死死钉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