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靳白离开医院。
桑余回病房,一点困意都没有,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只亮一盏床头灯,橘调灯光昏暗,过分安静。
十一点左右,席靳白打来电话。
枕边的手机频繁振动。
桑余怕吵到桑凤萍,爬起身从包里翻出蓝牙耳机戴上。
电话那端,席靳白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发梢末尾缀着水珠,顺着颈部往下滑,没入敞开的领口下。
肌肉线条紧实分明,浴袍松垮,腰间随便系着腰带,慵懒随意。
手机举至耳边,听筒里静默无声。
他压低声音开口:“不说话,我陪你。”
桑余很轻的“嗯”了一声。
席靳白坐办公桌前翻阅文件,手机开免提放旁边。
翻页的动静很小,桑余猜到他在处理工作,听着听着竟然有了点困意,眼皮渐渐合上。
后半夜凌晨三点,她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惊醒,连鞋都顾不上穿,赤脚踩在地上,冲到床头摁紧急铃。
不停地摁,红灯接连闪烁。
桑凤萍喘不过气来,胸口剧烈起伏,表情痛苦,片刻就失去昏厥。
“妈——”
床头柜上的水杯被碰倒,摔碎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
“桑余?”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她无暇顾及,大脑被恐惧和慌乱占据。
很快,护士赶到,快速推着病床往抢救室去。
车轮滚在地上的声音仓促、急切,一下一下刺激着耳膜。
桑余被拦在抢救室门外。
“家属留步。”
她被迫松开抓着床杆的手,眼泪决堤地往下淌,“妈……”
嗓音沙哑,泣不成声。
整个世界好像摇摇欲坠、濒临崩塌,只剩下惊慌失措。
耳畔隐约能听见里面抢救的声音。
“接呼吸机辅助呼吸——”
“快——”
“心电监护——”
“胸外按压——”
空气紧张、稀缺。
从凌晨3点09分,到3点51分,足足抢救了42分钟,遗憾的是,最终心电图还是趋于直线,抢救无效,宣布临床死亡。
抢救室的门打开,主治医院面色凝重,摇头叹息,“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重症心衰,合并肺部感染,心脏骤停,心律失常导致心源性猝死……”
宣判死亡的声音像从遥远处传来,空洞又悲凉。
桑余瞳孔怔然,除了那句“我们已经尽力了”什么也听不见,眼泪成串地往下掉,用力抓住医生的手臂,语不成调:“不会的,医生我求求你救救我妈!求求你……”
“她昨天还好好的!她还好好的呀,明天就可以做手术了……”
医生亦深感痛心,“真的很抱歉,心脏病突发是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节哀。”
桑余如同一片凋零的落叶,眼前一暗,双腿失去知觉,跌倒在冰凉的地板上,绝望又无助的失声痛哭:“妈,妈……”
心脏好似被硬生生撕开,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桑余!”
一向沉稳的声音乱了调,带着浓重的喘息。
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却也无法拯救她坍塌、暗无天日的世界。
席靳白单膝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她。
桑余浑身颤抖,崩溃和撕心裂肺将她彻底吞噬,眼泪涌出,嘶哑的抽泣声回荡在空气中,“妈,你也不要我了吗……”
席靳白红了眼眶,第一次体会到心如刀绞的感觉,除了抱她,他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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