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巷子里,氛围不是那么融洽。
陆斩还真没什么好说,这事儿他解释不清楚了,而且越解释越乱,对方还不一定相信,便决定遂了对方心愿,先打一架再说。
当初就算同坐马车,孤男寡女从金陵来汴京,也没觉得尴尬啊?现在明明是青天白日,倒是觉得不自在了。
秦非,秦家二爷的孙子。
楚晚棠眨了眨眼,一时间倒是有点儿无言以对。
思至此,楚晚棠训斥道: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秦非,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气势瞬间萎靡起来:“姑奶奶……您……您怎么来了?”
秦非本以为陆斩会说什么豪言壮语跟他示威,没想到陆斩来了这一句,什么叫一脚将他踹回秦家?
怎么不说一脚将他踹回他娘亲肚子里去?
陆斩并不想她误会,便开口解释:
“那是事出有因,昨晚盗圣易容成你的模样见我,我言语间发觉不对,这才出此下策试探她,并不是因为她顶着你的脸才那样,你我之间历经过生死风雨,岂能用区区情爱表达?我又怎么可能对你有非分…”
“你仗着世家身份在汴京为所欲为,其他世家弟子不愿跟你计较,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会让着你。你挑战陆观棋,你可知他的手段?你不怕他废掉你的根基?”
两人不知不觉又陷入沉默,气氛有点尴尬,楚晚棠踢了踢裙摆,觉得男女感情真是磨人。
陆斩盘算着将春哥跟诸葛沉都调来,身边有心腹才好办事。
陆斩没料到她如此直接,心道小楚不愧是小楚,啥事儿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但这话他不好接,他如果接了,倒显着有点儿顺杆子爬了,便道:
“你刚刚去镇妖司找我了?”
“……”
就像跟魏钊打架似的,打赢了再聊,情况或许就不一样了。
巷子里死一般寂静,只有两人静静相望。
正常的传送符,只需要灌入真炁催动即可,可三哥的传送符则是需要呼唤,呼唤的时候要十分诚心,并且心底要对此深信不疑,但凡有一丝怀疑,就召唤不来三哥。
楚晚棠撇了撇嘴:“谁不好色?我若不好色,当初恐怕也不会跟你走太近,既然大家都是一丘之貉,何必冠冕堂皇呢?”
汴京跟金陵相隔千山万水,可金陵的消息,大司主一样了如指掌。
今日洛家两兄弟去找秦非玩,刚到地方就见秦非想揍陆斩,原因就是江湖月报,洛家两兄弟看到江湖月报后,酸得不行,但又怕秦非不理智吃亏,这才跟着前来。
原本秦非想说将陆斩踹回镇妖司,可转念想想,这么说也太没气势了,索性换了句话。
洛家两兄弟瞅着这幕,心里头也明白,他们也该跟着一起走了,强忍着心碎告别:“楚小姐、陆兄,我们走了…”
可现在他的实力虽然不俗,也确实邪乎,可还不至于让一个超级世家愿意将掌上明珠送过来,跟其他女人分享一个丈夫。
周围静悄悄的,都在看着秦非表演,可他虔诚呼唤半晌,别说三爷爷,连个屁都没喊来。
陆斩无奈叹气,坦白道:“卑职不敢忘记楚司长大恩,可卑职夹在楚司长跟岚岚之间,实在是难办,卑职不想大司主也难办,就没提魏钊的事儿。”
想到凤南宫跟他分别时,信誓旦旦说要帮他澄清以前黑他的言论,陆斩当时还有点感慨,心道这兄弟倒是敞亮,是个值得交的哥们。
陆斩惊讶于秦家管教孩子的方式,真就说抽就抽啊?
秦非虽然无法无天,但唯独惧怕自己这个小姑奶奶,因为小姑奶奶脾气太冷,能动手就不愿意动嘴,他从小被打怕了。
没拒绝,那就是不排斥……陆斩道:“放心吧,如果秦家人找我,我肯定会跟他们好好说,毕竟我也见过金陵秦家老太爷,对于这种事情早有经验。”
三爷爷是楚晚棠的表哥,在家排行老三,修炼天赋一般,但对炼器极有天分,年轻一辈弟子们的法宝,大都是出自这位‘三爷爷’手中。
秦非自从得到传送符,还一直没有用过,也想试试看传送符的威力,眼下兴致勃勃握住腰间玉佩,十分虔诚呼唤:“三爷爷来兮…三爷爷来兮…”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陆斩翻身下马,牵马跟她并肩同行:“现在主要是在查谢国公的事儿,不过你别担心,查得十分顺利。”
思至此,陆斩话锋一转:
“总之事出有因,你对我帮助颇多,我永不相忘。昨夜虽是权宜之策,但盗圣毕竟顶着你的脸,你若是觉得被冒犯到了,我在这里给你赔礼道歉,但切莫因此多了心结,影响你我交情。”
秦非瞪着陆斩:“姓陆的,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
思至此,陆斩问道:“你真想跟我打?”
“……”
秦非今年刚刚十三岁,目前已玄妙境初期。
就连秦非都愣住了:“啥?他还真是我未来的姑爷爷?”
楚晚棠越听越眉头紧锁,她呵斥道:“胡闹!你的大哥们个个成熟稳重,要么醉心修炼,要么操持家业,谁会同你一起胡闹?!”
“……”
陆斩眼皮子跳了跳,心道他哪里有这么残忍?像秦非这样的小孩,他最多教训一顿,又没有生死之仇,怎么可能那么做?
可想想楚晚棠在教育侄孙,陆斩也在旁边帮腔:“没错,我十分心狠手辣,你姑奶奶是知道的!”
楚晚棠去过镇妖司寻陆斩,当时陆斩不在,可她回去后始终心神不宁,决定还是跟陆斩说清楚,没想到刚到镇妖司附近,就看到这一幕。
陆斩也没拘谨,盘腿坐下,伸手倒茶:“嗯?大司主有何事?”
秦非挠了挠头:“啊?”
陆斩看着他笑:“年纪虽轻,天赋确实不错,可你如今这个境界远不是我的对手,怎敢挑衅我的?”
难怪秦非朝他挑战,搁谁谁能忍住?
自家侄孙要挑战陆斩?
楚晚棠看了眼陆斩,又狠狠瞪了眼秦非,呵斥道:“你不在家好好修炼,这是在做什么?学那些二世祖当街挑衅吗?”
“嗨……”陆斩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跟岚岚交情匪浅,说起来也全靠大司主从中斡旋。”
楚晚棠点了点头,心道这惊喜确实很惊,只怕谢国公一口血喷出来,当场气死。
陆斩虽然说得坦然,可他昨晚抱着“假晚棠”的表情做不了假。
事情倒是这个事情,可这话由女上司说出来就很怪。
现在培养心腹也不赶趟,更何况汴京水深,没有经历过生死交情,很难全身心信任。
“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跟你说。”
没想到凤南宫所说的澄清,居然是这样的澄清?
他娘的你管这叫澄清是吧?
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洛家两兄弟缩了缩脖子,忽然觉得被影射到了,但却不敢吭声。
而诸葛沉醉心医术,心思十分细腻,办事非常靠谱。
陆斩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告诉她……他将‘姑爷爷’这个称呼放在心上了吗?
难不成他对自己还真的有非分之想?
楚晚棠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蓦然想到昨晚看到的事情,便转移话题道:“对了,昨晚我看到你抱…假的我了。”
“?”
就连陈北放也是女上司安排过来的,严格而言不算是陆斩的心腹,只是能无条件信任对方罢了。
在世家之中,天赋好的弟子可以得到家族倾力扶持,待他日修炼有成,更为世家底蕴添砖加瓦,一位位登峰造极的大能,便是家族最好的底牌。
他俩也没做啥,怎么肩并肩行走,就开始尴尬了?
“我先前闲着没事,看你跟岚岚郎才女貌,便想撮合撮合,过过当媒人的瘾,可我现在想法变了。你跟岚岚没必要听我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当朋友也挺好的。”
你办的事儿不比这缺德?
楚晚棠本就想转移话题,让大家别那么尴尬,眼下听到陆斩说这个,她连忙点头:“昨晚我走得急,也没问你受伤的事儿,你的伤怎么样了?”
“……”
楚晚棠摊了摊手:“这事还不是怪你,怎么跟凤南宫说起这事。”
半下午的时候,天空忽然由晴转阴下起了大雨,瓢泼大雨打落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雨花。
“……”
楚晚棠眉宇飞扬,唇角扬起灿烂笑容:“哦……”
跟一张白纸谈感情,确实有些困难,深了浅了都不行……
楚晚棠心思聪慧,领悟其中意思。
友情一旦开始变质,就难以回来,可若让她此时朝陆斩表明心迹,她也做不到。
楚晚棠仰头看着他,他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表情认真而凝重,金色的阳光为他的侧脸镀上金光。
楚晚棠握着自己层层叠叠的裙衫,心知肚明,她很难再像从前那样面对陆斩。
方才陆斩跟她解释,一切都是权宜之策,可他话说一半却戛然而止,并没有将“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说完。
而且……要真踹回镇妖司,他秦非也别想跑了,大司主那个凶女人肯定把他腿打断……这也是秦非在巷子里挑战陆斩,而不是在镇妖司门口挑战的原因。
而天赋一般的弟子,在修行上造诣不大,便会选择门当户对的世家联姻,稳固世家社会地位。
今天这事儿虽然是为了维护她名声,可也得敲打敲打,否则以后很容易出事儿。
“废话!”秦非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然本少爷专门在此地等你做什么?今天不管谁来,都别想阻止本少年揍你!”
楚晚棠皱眉:“你真以为他的传送符这么好用?你把他喊来看看。”
陆斩被他理论逗乐,但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大司主没出声,先端起茶盏喝了口,她白皙的手指上面涂着鲜红豆蔻,将她的皮肤衬得更加细腻,慢悠悠喝完这盏茶,她才道:
“关于盗圣的事儿,你给她将黄金的事情澄清一下,盗圣这么多年虽然是挺混蛋的,但也从没偷过金银,咱们镇妖司做事都是堂堂正正的,不能污蔑人家清白。”
曾经小楚乃是冰清玉洁誉满天下的天之骄女,现在小楚是表面清冷暗地风骚的仙子,跟他这位浪荡子暗中苟且。
来人赫然是楚晚棠。
其实楚晚棠鲜少跟秦家往来,但对秦家的事情倒也了解,知道秦非在孙子辈很是受宠,做事自然没有顾忌。
思至此,大司主笑吟吟道:“你有什么事儿?”
真正的大世家子弟,鲜少有争强好胜之流,就算在十三四岁时有过这种行为,过了十六岁后也就逐渐稳重,这也是世家文化对弟子的影响。
陆斩这口茶都有点喝不下去了,女上司这思路变得挺快的啊?
撮合的是她,现在说这话的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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