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陆斩悠悠转醒，低声道：“说来话长，村民们设计这一出，本是想两边都不得罪，一边想满足药仙，一边又想跟我做生意…”
镇妖师见陆斩油盐不进，心道真是无知者无畏，他不再跟其纠缠，当即将两人移交给典狱长。
陆斩早就想宰一只造化境的大妖尝尝味儿，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避免旁人发觉异样，陆斩手指微动，一道旁人难以察觉的金光没入识海之中，将元神的嘴巴给堵上。
“一切都在按照设想的思路走…”
天牢中关押着许多妖物，妖物凝聚出的煞气会在周围蔓延。
陆斩倒吸口凉气：“那你能不能放了我们？”
夜色深深。
“踏踏踏——”
却是楚晚棠。
唯一舒坦的，只有陆斩。
比如虎妖，虎皮、虎鞭、乃至虎骨都是好东西，一旦碰到合适买家，镇妖司会合理利用资源，毫不犹豫宰掉虎妖。
朦胧间，陆斩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抬起。
天牢内寒气森森，比外面的严冬还要寒冷入骨，无数煞气环绕凝聚，形成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不断在周围盘旋。
镇妖司跟其他官员本就属于互相监督，沈毅想贪赃枉法，自然绕不开郡守。
沈毅耐心有限，他冷声道：“在华阳郡，本官便是王法，若是不想牵连其他人，本官劝你们老实交代。”
“……”
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陆斩耳朵微微耸动，声音从窗子那边传来，纸糊的窗子破了個洞。
因为此时的小楚便是最好的证据，就算沈毅舌灿莲花也百口莫辩。
典狱长沉浮多年，自然明白上头意思，若是想要两人性命，直接杀了便是，没必要丢来天牢，就算想审讯，这样弱小的人，也没必要占用天牢资源。
沈毅有些疲惫，他揉了揉眉心：“最近事情实在繁杂，处理完药香村的乱子，还要去应酬……秦郡守已经来了吧？”
楚晚棠缄默不语，显然不予配合。
“……”
村长对此决策很不高兴，可他不敢反抗。这位沈大人，乃是华阳郡镇妖司的司长沈毅。
“栓子哥，真要把陆老爷也绑走？咱们村子的药材可咋办呀？”
“别着急，马上就找到吃食了…”
陆斩乃是夜医，身体不敢说万毒不侵，可也不是区区神仙寐能撂倒的，他佯装中招，不多时破门声响起，似乎进来四个大汉。
典狱长看陆斩的神情，就像是在看傻子：“第三层？你知道第三层是关押什么境界的妖物吗？按照你的身体素质，只怕进去就会被阴气震死。”
沈毅笑容逐渐收敛，他看着茫茫夜色，道：“去将以前留存的食物给药仙送去。”
“那你说那么复杂做什么？”
肃穆牌位摆放整齐，线香徐徐燃烧，祠堂里阴沉沉的。
回镇妖司天牢，就像回家一样温馨。
赵大人乃是沈毅心腹，他摆了摆手，很快便有几个镇妖师过来，将陆斩抬进去。
“啧……”沈毅哂笑：“看来你们是不打算配合……也罢，将他们丢进镇妖司天牢，我倒要看看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听都没听过逍遥门，想必是江南小门小派，应该没胆子跟朝廷作对。就算真想将此事闹大，也得掂量掂量，毕竟他们弟子还在我们手中。”
而陆夫人是区区褪凡境修者，陆老爷又是凡人，若是进入其中，只怕会瞬间煞气入体，身体根基尽毁。
他们刚刚安抚好陆老爷，没承想沈毅便亲自前来，要将陆老爷抓走。
沈毅眉头紧锁：“小赵向我汇报，说女客商并非普通商户，乃是逍遥门弟子。修仙门派都有自己的传信方式，我怕她已经将消息传给自己门派。”
镇妖师神色怪异：“你觉得可能吗？”
华阳郡天牢嵌在山体之中，周围几十里不见人烟，就连上了年头的树木野兽都很少见，荒草跟林子皆是小苗子。
“这一身肥膘快赶上我家的肥猪了！”
“……”
镇妖司天牢分为三层，第一层关押的是能合理利用的小妖。
送走陆斩后，村长跟族老齐聚村子祠堂。
——
“……”
秦郡守忧心忡忡：“那这件事会不会已经传出去了……”
“神仙寐…”
将药仙培育药材的技术在整座华阳郡应用……不知道的还以为秦郡守是好人，特地以身饲虎，求取培育技术呢。
沈毅没说话，他把玩着茶盏，眼神阴郁。
负责镇守天牢的皆是武夫，武夫血气重，抗性强。
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药香村的事说大不大，可要是顺藤摸瓜查起来，难保牵扯出其他案子。
“……”
“哦。”陆斩有些失望：“那你说什么。”
密室四四方方，周围摆满刑具，在不远处的阴影中，坐着名身着湖蓝宝绸的中年女人，女人相貌清秀身材却格外丰腴。
村头边缘的篱笆院内，陆斩躺在床上，神识逐渐回笼。
沈毅抬起手：“他们两个这样的修为，一旦用刑有死无生。我们留着他们还有用，若他们真将药香村消息泄露，对方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
这是大周最大的一股势力，亦是维护大周和平的中坚力量之一。
总归已经告知汴京镇妖司，届时汴京镇妖师过来，将俞州城镇妖司彻底控制住，一网打尽，省心省力。
陆斩：“……”
典狱长看着陆斩“铁骨铮铮”的模样，眼底多了几分怜悯，镇妖司天牢就算修者进来，都会忌惮。
“嘿…我这暴脾气，你等着瞧！”年轻的小狱卒觉得陆斩不知天高地厚，拎着他就欲朝第三层而去。
几人抱怨连连，将陆斩抬到马车上，急匆匆地朝着村外赶去。
三尊元神排排坐，正饥肠辘辘地转圈，修炼速度极慢。
提到药仙，秦郡守严肃道：“这倒是，她手里掌握着提高药材产量的技术，咱们不要得罪她，回头若是能将此技术在整座华阳郡运用，利益会有多少，我简直不敢想。”
楚晚棠眉头紧锁，不悦道：“他们将我抓来后，就一直将我晾在这里。别说严词逼供，就连审讯的人影都没看到。”
秦郡守略微松了口气：“也对，当今除了五大仙门，谁敢跟朝廷作对？更何况咱们背后有宋司长眷顾。”
药香村想供奉药仙牟利，就算做得再隐秘，只要接二连三害人，便很难逃过镇妖司的双眼。
典狱长领命：“请大人放心。”
沈毅神色缓和许多，他道：“为今之计，只好先将陆氏夫妇抓去镇妖司天牢，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只要他们在我们手中，逍遥门便会投鼠忌器。”
沈毅挤出一抹笑意：“天色已晚，秦老哥怎么这时过来了？”
眼下听到对方要将他们关到天牢，陆斩倒是瞬间精神。
可怜这凡人只怕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否则怎敢做出这副姿态？
典狱长心中感慨，微微颔首：“请大人放心，小人会办妥当。”
“那都是小事，老哥不必担忧。”沈毅摆摆手，将周围的人摒退，才道：“那女客商乃是修者，我已经将两人关在镇妖司天牢。”
后堂临近水榭梅园，甫一靠近便觉暗香浮动，临窗坐着位中年男人，男人身着墨绿色锦袍，留着八字胡，发丝梳得一丝不苟，赫然是华阳郡秦郡守。
秦郡守得到沈毅保证，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下，转身离去。
楚晚棠暗暗斟酌，觉得事已至此已没有办法，便咬牙道：“我师尊乃是逍遥门掌门，你若是敢动我们，我师门定于你们不死不休！”
天下镇妖司天牢格局都差不多。
沈毅听到这话，心底自愧不如。
楚晚棠没注意到陆斩动作，她盯着沈毅，沈毅反应这么大，她猜测俞州镇妖司内部腐朽比想象中更甚，只怕不仅药香村一桩案子。
那镇妖师摆摆手，似乎不愿意涉足天牢，将事情聊完后便带人离开。
“嗯…”那名镇妖师瞟了眼陆斩，轻声道：“怕陆老爷无聊，给他们多找点邻居。”
村长自然知道这点，他点头哈腰道：“都听沈大人的。”
镇妖司镇守大周妖魔，除南疆外，每个城郡都有镇妖司镇着。
说好的天牢呢…陆斩大失所望，只觉失重感传来，他被丢进密室中。
陆斩跟楚晚棠被押至镇妖司，甫一靠近便察觉阴冷之气蔓延。
人在易容时，总会下意识追求一些自己没有的东西。
当初只有一尊元神时，陆斩养得游刃有余，可现在元神多了，需要的口粮也就多了。
陆斩道：“……也可以这么说。”
耐心听陆斩说完，楚晚棠眨了眨眼：“简单来说，就是镇妖司很谨慎，避免节外生枝，把你抓来。”
片刻后，紧闭的门从外面打开，沈毅带着两位心腹走进密室。
两人相视一笑，皆从彼此眼底看到阴沉与奸诈。
镇妖师掏出腰牌：“别多问，这是上头的意思。”
待两人离开后，姓赵的心腹才上前询问：“大人，要不要用刑？”
典狱长带着两人朝着第一层牢房走去，边走边道：
昨夜跟药仙媾和的黑衣男子沈毅，大马金刀坐在祠堂的太师椅上。
一股怪异幽香顺着洞口在房间弥漫。
耳畔传来嘈杂的声音。
褪凡境的妖物不是大妖，能被特地关在天牢的，大都是因为品种特殊，死后还能二次利用，相当于镇妖司饲养的猪猡。
陆斩极为不满：“什么意思？我夫人乃是逍遥门掌门唯一弟子，实力通天。你们竟如此瞧不起我们，说什么立刻暴毙，敢不敢把我关进去第三层试试看？”
他们干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一旦被捅出去，那都是掉脑袋的事。
“就在车里，已经被我们迷晕。”栓子说着，转身打开马车，恭恭敬敬道：“就交给赵大人了。”
“实力通天？”秦郡守哈哈大笑：“老弟惯会开玩笑。”
典狱长挥手，立刻跑过来两个小狱卒，将两人押进去。
赵大人恍然：“大人英明。”
沈毅心情不佳，实在不想寒暄，他望了望天色，道：“时候不早了，老哥早点回去休息，我还要去给药仙准备点吃食。”
沈毅见安抚成功，也笑着道：“那女客商言称自己师尊实力通天，倒是将我吓够呛。”
等闲修者都不愿进入其中，因为身体会被煞气侵蚀。
“……”
最终，陆斩跟楚晚棠被丢进去一间大通铺牢房。
沈毅也担心这件事，他若有所思道：
黑暗中时不时传来阴森变态的窃笑，那些眼睛犹如夜晚明灯，一盏盏亮起，朝着两人逼近。
看到这幕，陆斩笑容比它们还变态：“桀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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