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里是沈府,可是在这些商贾嘴边,正主倒是成了那个所谓的金老板。一众沈氏商行的人闻言,自然是有些气不过,脸上皆是流露出愠怒之色。
唯有沈万三,笑容不改,接话道:
“哈哈哈,金老板许是贵人事多……无妨,来我沈府便是客人,沈某等候恭迎些时候,也是应有之理!”
说完,沈万三扭头对着身后之人吩咐几句,手下之人立刻退下。不多时,便有一众沈府仆役,手捧御寒衣物,送到了等候的众商贾手中。
中庆城一向四季如春,加上也已经开春,天气倒谈不上多冷。就是此时正是清晨,太阳尚未升起,所以会有一丝寒意。
一众商贾看着沈万三在众人让他有些下不来台的时候,尚且还有这般周到的举动,不由得暗地里交流了一下眼神。
恰好这个时候,便听到街边尽头,有车马驶动的声音。
众人听到动静,当即朝身后望去。
便见一辆以绸绢外罩,镶嵌以珠玉装饰,雕梁画栋的华丽马车,在数十仆役的护送之下,声势浩而来。
一众商贾,看到这般动静,顿猜到是正主到来,当即列作一队,老远就对着马车遥遥一拜,一个个极为殷勤地朗声道:
“见过金老板!”
“金老板可算是来了,我等等候多时了。”
沈万三面带笑意,但看着驶来的马车,眼中却是颇有深意。
马车缓缓停下,当即便有奴仆打开车门。
一相貌年轻,身形痴肥,穿着奢贵的服饰,手中还与杂家门主金圣源一般,死死抓着一只金算盘的年轻人,有些迟钝地在仆役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这位金掌柜,站稳身形,微微喘了几口粗气,旋即抬头看向等候的众人,脸上已经挂上了一番笑意,和气地拱手道:
“唉,门中事务繁忙,这才姗姗来迟,还请诸位不要见怪啊!”
一众商贾,当即附和道:
“不过是多等了些时候罢了,等金老板,这不是应该的嘛!”
“是啊是啊,金老板如今掌管着杂家下属商行商队,事务繁忙无比。能够劳驾金老板亲自前来,已经让我等倍感荣幸了!”
眼前这名身形痴肥的年轻人,却是杂家门主金圣源的弟子,金堂峰。
杂家当年吸收百家精华,创欲要立一门凌驾百家之上的学说。
但却因为杂家那代人手段过于急躁卑劣,而使百家不满,最后被群起而攻之,直接导致杂家元气大伤,只能隐姓埋名遁离中原,托庇于前太师汪晓麾下。
这是萧承当初见佛门势大,也便重新收拢杂家势力,为自己所用。
在萧承执掌大权之后,便准许他们重新打起杂家的名号,入驻稷下学宫之中。
如今的杂家,已然明白了自家学说的致命缺陷,正欲要想办法完善学说主张。
而且他们如今的实力,与其余百家相比,尚算弱小。是以在稷下学宫之中,杂家行事颇为低调,不引人瞩目。
可别看稷下学宫之中的杂家颇为低调,但其实在云国之中,杂家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
潜伏云国民间的这些年,杂家以商贾的身份,深入云国各行各业。再加上此前他们为萧承立下过功劳,也算是顶着一个皇商的身份。
杂家有数十年潜心耕耘积攒下来的深厚人脉、势力,再加上扯着当今陛下的虎皮,在一众商贾之间,地位自然可想而知。
而如今,杂家下属那堪称庞大的商队商行、深耕云国商贾数十年的人脉,皆是由眼前这位算计颇多的杂家弟子,金堂峰所掌管。
沈万三身后站着的几名亲信手下,见一众商贾对着金堂峰是一顿马屁,心中更是不快。当即凑到沈万三身边,低声道:
“掌柜的,这金堂峰,只怕是故意在给您下马威呢!”
“想来他昨日托人告知掌柜,请您来接待众人,只怕便是打着这个坏主意呢。”
“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虽然萧承并非设置什么皇商的名头,但如今朝野也都是心知肚明。
杂家、沈氏商行,那都是当今陛下的人。两家利润,都起码有两成是要送完皇宫府库的。
既然是唯二的同行,那关系不能说是融洽吧,只能说是相看两厌。
如今杂家在商贾之中影响力更大,对于沈万三这个突然蹦出来抢饭碗的,那定然是要千方百计地打压,要让他知道知道谁是大哥。
今日的这场戏,便是出于这个原因。
一众亲信义愤填膺,沈万也只是脸上笑容有些僵硬,没有任何动怒的模样。反而是对着一众手下,压低声音道:
“不要说了……当务之急,还是如今北境遭瘟疫侵袭,我等商贾,必须要相互协作,尽快调集物资药材。其余的事,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如今聚集在沈府门前的一众人,那都是中庆城,乃至整个云国之中,颇有实力的商贾。
在封建王权的背景之下,说这些商人不可招惹,那是不可能的。但只要这群人联合起来,起码是能够在被萧承派人抄家灭族之前,暂时左右云国各种商品货物价格的。
所以说,在朝堂急需运转调度各种物资之时,这些商贾,是能够起极大的作用的。
金堂峰这个时候,许是故意的,就是站在沈府门前不进去。
正满脸笑意,和一众商贾是寒叙不断,相互问好。时不时地,还一起发出爽朗的笑声,就硬生生地将沈万三晾在一旁不理不睬。
饶是沈万三再准备退让相忍,等了半天也不见金堂峰上前,心中也是有些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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