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长,又叫挡头。东厂的每位役长,手下皆分子丑寅卯十二科人马,主管一方事务。
这名叫做郭元忠的,便是东厂的二档头,如今负责东厂在黎朝的一应布置人马。
听到此人的身份,陈丰眼神顿时一皱,沉声道:
“东厂的二档头?”
“正是!”
陈丰沉吟片刻,再次开口道:
“你东厂此前递来的密信之中说过,要告知我当年邕州之败的真相?”
郭元忠点了点头,神情肃然,自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函,双手奉到陈丰的面前,郑重道:
“自然不会有假!只是陈太尉在接过此信之前,心中还是要有所准备的。”
听到郭元忠的话,陈丰伸向信函的手微微一滞,悬在半空之中许久。
马车之中,沉默了许久,方才听到陈丰幽幽道:
“或许,是为了减轻对战死袍泽、下属的愧疚之心。也或许是,为了证明,当初战败并非是因为我统兵不利……总之,无论这件事事关何人,我都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罢,陈丰一把接过了郭元忠手中信函。
而此时对面的郭元忠,在听到陈丰此时之言的时候,神情却是微微一愣。
听他之言,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这份信封很厚,其中放着两份卷宗。
一份卷宗,是当初云、黎两国的邕州之战,当时的太师汪晓,是如何“无意之中”获知黎朝大军物资囤积之处;如何通过黎朝国内的探子,获知黎军前线布防图的;又是如何“凑巧”,发现了黎军诱敌深入之策,从而将计就计,一举击溃黎朝积攒的八成精锐士卒。
若是只看这份卷宗,其中种种巧合,种种布局,只能让人感慨汪晓当初是如何的准备充分,又是如何的天命在他。
可信函之中的另一份卷宗,却是让陈丰整个人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黑,又转而流露出灰败死寂之色。
这份卷宗,其中有黎朝老祖黎醒供述,自己与黎朝气运息息相连的隐秘;还有云国时候调查的,当初汪晓的暗探,根本没有资格接触到黎军布防这等隐秘。
还有秀山郡那一战,云国这边,也是通过一伙行商提前知晓黎军来袭。东厂暗探严查下去,却只查到这伙行商,最后消失在黎朝的升龙府……
两份卷宗,其实都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字里行间,无不揭露了黎朝的数次大败,都与黎朝高层有关。
郭元忠注意到陈丰的神色,眉头一皱,心中忽然有些担忧道:
“太尉……”
陈丰颤颤着放下了手中信函,用着嘶哑的声音,喃喃道:
“果然是……当初知晓宗庙之事后,我便心存疑惑。果然是、是王上……”
郭元忠此时,心中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
如今的陈丰,历经多次挫折,承担黎朝两次战败之责;黎朝君王黎卫宁屈膝,接受云国册封圣旨的黑锅,也被他背在了身上。
一生从军积攒的威望,就此散尽。朝野民间,尽是谩骂之言。
此时若是再让他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和自己誓死效忠的君王脱不开关系,那心中信念崩溃的打击,只怕他这已经快要熬干了的身体,就要支撑不住了!
陈丰不能死啊!至少,他郭元忠还在这里的时候,陈丰不能死!
想到这里,郭元忠下意识地坐起身子,紧张担忧地看向陈丰。
“太尉,您没事吧……”
而出乎郭元忠意料的是,此时的陈丰,虽然脸上不太好看,但神色还不算太难看,也不是一副遭受到巨大打击的模样。
只见陈丰,勉强笑了一声,开口道:
“原来如此……死前能够知道其中真相,虽心中多有不甘,但总不至于当个糊涂鬼!”
郭元忠见他这般,倒是微微放心了下来。
他犹豫片刻,想起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猛地一咬牙,继续道:
“不瞒太尉,我东厂之所以告知您真相,便有心助你复仇!”
“安王黎卫宁,外表谦卑恭顺,内中包藏祸心,当今陛下心中多有不满。太尉秉性忠贞,颇为陛下看重。出京之前,曾经示意我等,若是太尉有心,陛下可下旨册封太尉为王,助您推翻安王,重振朝纲!”
听到此言,陈丰忽然笑了两声,点头道:
“原是如此!”
郭元忠闻言,眼睛一亮,不由得道:
“太尉同意了?不对,若是如此,该称您为王上……”
陈丰摇了摇头,低声道:
“你若是再不走,我可要命人将你拿下,送至王上面前,以证清白了!”
郭元忠闻言,心中顿时一惊,旋即讪笑一声,道:
“还是不了。忘记说了,在下来之前,便已经交卸了差事,调回国中任职了。东厂在升龙府的诸多布置,想必此时也早已更换……”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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