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河流光晕斑驳,天上人间,良辰美景,暮暮朝朝。
萧玉融震惊地看着千万盏孔明灯上字字句句写满的祈福。
“这都是深爱殿下之人写的,每一盏都是。陛下、几位皇子、老师、师兄弟们、霍侯、萧氏霍氏宗族、殿下好友……”李尧止温声说道,“不计其数。”
他总温言软语地解答萧玉融的疑惑:“每一个人都写了很多很多盏,来为殿下祈福。就连宫人与百姓们,受过殿下恩惠的,也写了。”
因为萧玉融自幼体弱多病,时常就被太医说年岁不永,所以想要留住她,想要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他们就写了很多很多的祝福。
希望上达天听,希望萧玉融一世长安。
一盏盏。
“愿吾儿安康。”
“融融岁岁平安。”
“愿吾妹无忧无虑无惧,纵情欢笑,不负好时光。”
“希望小妹永远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卿卿长安。”
“玉融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玉儿笑口常开,福禄双全。”
“尔受命长矣,兼禄尔康矣。”
“公主要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公主殿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昭阳公主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子,希望上苍待她好好的。”
萧玉融眼眶湿润,微微蹙着眉望向李尧止。
“殿下,准备这些,是为了让你欢颜,怎么好像让你难过了呢?”李尧止抬手摸了摸萧玉融湿润的眼眶。
“你呢?你给我写了几盏灯?又写了些什么?”萧玉融问道。
李尧止顿了顿,“我……”
萧玉融看向那些缥缈的灯,从中看到了李尧止的字迹。
上面一笔一捺,仿佛倾注心血般虔诚地写下祈福。
长命百岁。
最简单的希冀,萧玉融回眸看李尧止,李尧止正注视着她。
“一千盏。”李尧止的目光犹如澹澹曦光,柔软却微凉。
他轻声道:“时间匆忙,我只为殿下写了千盏。”
“这样上苍就能听到了吗?”萧玉融眼中含了泪光。
李尧止怔忡地看着萧玉融眼角淌下泪水,伸手轻轻擦拭,“没关系的,年年岁岁,只要我写,终有一日能够上达天听。”
“傻子。”萧玉融没忍住笑了。
“殿下能开心,那就真的太好了。”李尧止眼神温柔。
观灯之后,李尧止送萧玉融回公主府,萧玉融顺势留夜。
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今日是萧玉融生辰,李尧止没有拒绝萧玉融任何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
两人在熄灯就寝前,对弈了一盘,也趁此对酌了两杯。
其实萧玉融酒量不怎么样,但是却爱品酒。
她贪多几杯就会醉,看着无事,实际上但凡有人扒拉她,她都能倒下。
对弈时李尧止不着痕迹输了一局,萧玉融就尝了乐趣,拽着李尧止再来一局。
这局李尧止还是输,理所当然被萧玉融发觉他是在让自己,便命令他不许放水。
不让就输了,输了萧玉融又不高兴,耍赖说再来。
于是再开一局。
夜已深,李尧止一面落子,一面温声道:“夜深了,殿下又饮了些酒,此局终了便还是早些歇息吧。”
“再议。”萧玉融没立即就答应,顺口提起,“父皇跟我提了面首的事。”
李尧止一愣,“面首?”
“嗯。”萧玉融相当坦然,“父皇说我若是愿意,便择几个看得顺眼的养在府中就是。”
“那……殿下可愿意?”李尧止颇为心不在焉,落子也错了地方,被萧玉融连吃了好几子。
萧玉融回答:“自然愿意,男儿郎总想着娇妻美妾相伴,换位思考一下,女儿家也必然希望身边尽是些美男子吧?”
她道:“不过这天下美男子千千万,必然也比不上绍兖了。可惜了,你们李氏不愿意叫你尚主。”
李尧止举到半空中欲要落下的白子滞留在上方迟疑了许久,最终收拢回了掌心中。
他的掌心攥得很紧,似乎有些发抖。
萧玉融扬起眉梢,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这是怎么了?绍兖,落子无悔,可想好了要怎么落子。”
“殿下既然喜欢绍兖这幅皮囊,为何不愿意就近取物呢?”李尧止收起了棋子,放回棋奁。
他看似平静,实则睫毛扑扇,忐忑不安。
“可是——”萧玉融拖长了语调,“李氏不是瞧不上本宫这任性妄为的做派吗?”
李尧止收拢掌心,攥紧了拳头,低着头道:“李氏出于宗族利弊,但绍兖却无此心。”
萧玉融知道李尧止说的是实话,“但当时是当时,如今本宫并无婚嫁之意。”
“绍兖不敢,只是殿下既有寻找男宠之意,也有喜爱绍兖相貌之心……”接下来的话,李尧止从小到大被教导的纲常名教让他有些说不出口。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制止本宫纳面首了?”萧玉融扬起眉梢。
李尧止摇头“绍兖并无此意,殿下心想之事,绍兖必当为其效力。只是……”
他垂眸,“愿殿下垂怜。”
月色下,隽朗都丽。
李尧止眉目清秀,色清澈,秋水为神玉为骨。
这样状似落寞的模样,真是让人见了都心碎。
只可惜萧玉融从小就看着李尧止这张脸,反倒是笑了,“李氏的公子这是在自荐枕席啊?”
李尧止跪在地上,俯首拜下,一拜不起,“绍兖全副身心,任凭殿下取用。”
这就是表明态度了。
至少在局势彻底改变之前,李尧止这个人是为萧玉融所用的。
“既然是为我所用,那要做的事情可多了。”萧玉融弯起唇角,托起了李尧止的手臂,“朝堂上,府邸中,床榻上,都有事要做。”
她注视着李尧止水光潋滟的眼睛,调笑:“公子会不会太操劳啊?”
“殿下……”李尧止眼尾泛起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