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歇对于萧玉融要远赴边疆的事情一直都是反对的。
萧玉融本来就身体不好,来回奔波,如今病了还要再去边境。
“简直胡闹。”萧玉歇不同意。
他紧盯着萧玉融,“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这是儿戏吗?先不说独孤英对楚乐恨之入骨,对皇族世家恨不得粉身碎骨,路途艰险,你如今的身子如何涉险?”
独孤英有多恨楚乐,北国四十九部又有多恨楚乐,可想而知。
是楚乐害得独孤英家破人亡,亲族皆亡。
而且独孤英及其北国军队,悍勇善战,擅长在一切艰难恶劣的环境之中作战。
崔氏都不一定能挡得住独孤英,独孤英怎么可能愿意跟萧玉融谈和?
萧玉融却反驳:“此时能和就和,真打起来如果柳氏再起风波,你这皇位还坐得稳吗?”
她连声质问:“我难道没涉险过吗?文王、吴氏、宣城,我难道没涉险吗?为什么现在不允许了?因为你不再需要我了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萧玉歇咬牙道,“总而言之,我不同意。”
“若我真想去,皇兄也拦不住我。只不过是万事周全去,还是我只身一人上路罢了。”萧玉融平静地说道。
“你!”萧玉歇真真切切被气到了。
他面色阴沉,逐步逼近,“你这是在威胁朕了?”
“岂敢?”萧玉融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意,“我只是在看,看皇兄如今还有几分在意你我兄妹之情,在意我。”
“你敢这么做,也不过是仗着我在意你。”萧玉歇的手落在了萧玉融后颈上,拇指抵住了她的下颌。
“你成功威胁了我,因为你知道我舍不得,所以才无所顾忌。”他低沉而缓慢地说道。
他比萧玉融高很多,目光轻而易举便能一寸寸逡巡过她霜白冷森的侧脸,眼中的情愫再难隐藏。
在夜色之下,那些晦涩情愫明明暗暗,辉映其眸中,不知深浅。
“若我不曾在乎,便也就不会倚仗你的在乎了。”萧玉融抬眸望向萧玉歇。
两相沉默。
萧玉融轻声说道:“我已经长大了,在他们死后。”
萧玉歇僵住了。
“你早该放手了,哥哥。”萧玉融疲惫地叹息。
她为了自己,为了萧玉歇,为了亲人,为了萧氏天下已经走得太远。
早就回不了头了。
“好。”萧玉歇松开了手,但却又在放下前紧紧握住了萧玉融的手腕,“但你得保证你会安然无恙回来。”
“我保证。”萧玉融闭上了眼睛。
连萧玉歇这里都搞定了,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往常萧玉融远行,内务都是交由公孙照的,只是如今……
萧玉融沉默地望向送行的人群,还有形单影只的公孙钤。
她这回只带了李尧止和谢得述。
倒是许久没有那么冷清了。
“公孙钤。”萧玉融喊道。
站在人群前方忧愁的公孙钤连忙脱身出来,站到萧玉融的面前,“有何指示啊,主君?”
萧玉融打量着公孙钤,公孙钤似乎是相较于之前消瘦了一些。
“我走之后,就把你弟弟放出来吧。”萧玉融说。
公孙钤愣住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萧玉融。
他本以为就他这蠢弟弟干的事情,萧玉融这性子能够忍下来不追究,只是软禁在别苑里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他还以为起码得过个好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萧玉融才会放公孙照出来呢。
“主君……”公孙钤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望着萧玉融苍白的脸,那些话却又都说不出口了。
公孙钤郑重地对萧玉融说道:“一路平安,保重身体。”
“好。”萧玉融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唇角,点了点头。
她转身离去,于是一路向北。
好在已然是春日,春暖花开,即使是跋山涉水,但也好过在冬日里前行。
这一路上就已经传来了噩耗,战报犹如雪片般纷纷而至,不仅到了玉京的萧玉歇手上,萧玉融也同样收到了战报。
北国还是进犯了,独孤英亲自领兵,如今已下一城。
而被攻打下来的那座回庭,便是当年萧玉融一舞坠月之后,独孤英奉上的故土三城其中之一。
崔氏主力如今已经跟北国四十九部交战,两边不上不下,目前都没有太大的进展。
但是隐隐约约,崔氏已显颓势。
萧玉融看完战报,一股腥甜涌向喉咙间,她闭上眼睛,硬生生将那股腥气吞咽回去。
正是扎营休息的时候,她扶住一旁的树干,稳住身形。
“殿下。”李尧止连忙托住萧玉融的手臂,双目含有忧虑。
“无妨,启程吧,我们要尽快赶到边境了。”萧玉融深吸了一口气,“寄信给玉京,早做准备吧。”
李尧止叹气般应声:“好。”
他复而又扶着萧玉融,往马车上走,“殿下不多做休息会吗?路途遥遥,我们已经赶了许久的路,再这样下去,殿下的身子……”
“我自己身体如何,我还能不清楚吗?”萧玉融自嘲般一笑,“必须得尽快到边境,再打下去,想和谈也谈不了了。”
回庭毕竟是故土三城其一,回归并不久,归属感也不强,之前一直被算作是北国的领土。
独孤英应该也不会屠城,亦或者是准许部下烧杀劫掠。
易厌口中后世史书上,独孤英杀尽世家门阀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在回庭。
但是再打下去,那些事可就真要发生了。
萧玉融用力握住了李尧止的手,“必须要快。”
她有些发抖的手被李尧止反握住,无声地支撑与安抚。
“好。”李尧止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