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她要走了……去哪里?和谁?我不敢相信这句话会从她的嘴中说出来,可是这一切却又奇怪的合理。
是啊,她为什么不走呢?
她在这里失去了她的母亲,她的孩子,她的一切。她对于京都已经没有任何留恋的了……况且,在她看来,这一切都与我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我又站在什么位置来求她留下呢?
她的夫君?不……她的夫君从来没有爱过她……
我感觉到自己心里那一束名为“希冀”的火焰正在慢慢熄灭。
我低头,看着地上那一张纸,上面两个大字深深地刺痛着我的眼睛——休书。
原来她真的想与我一刀两断。
那就满足她的愿望吧,毕竟我次次都让她失望。我没有动那张纸,而是抬头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等着那一句话审判我的命运。
“我要走。”
去吧,去做一只自由的鸟,不再为这人世间发愁。我相信,你可以过得更好。
这是我第一次满足沈归荑的愿望,可是我却从她离开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失望。
是对我失望吗?
应该是的。
京都人人都在传,安平侯的夫人喜欢云游,常常不知去了哪里;而安平侯醉心战事,两人不知多久才会见一面。
倒不是觉着两人神仙眷侣,而是这样纵容夫人的男子实在少见,而且还是一个侯爵。
并且在最开始侯夫人才嫁与安平侯时,可是全京都都知道他不满意这个夫人,怎如今竟变得如此伉俪情深。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竟然有些舒坦起来。
在世人眼中,我与她还在一起,并没有像她给我的那一封休书上写的,这是最后一次我们两人的名字在一起了。
那就已经足够了。
我知道她在那里,但是我想还是再等等吧。
我曾经去那座茶楼喝过茶,听那些老熟客说过关于她的故事。
她是在一个夏初来到这里,盘下了这个要倒闭的茶楼。当时众人皆说她干不长久,可是她却硬生生将这里做成了方圆十里远近闻名的茶楼。
这里不仅茶香,老板也十分平易近人。
她常常帮助那些被卖到勾栏里的女孩儿,将她们留在茶楼里打杂工。虽然都是些极其水灵的女孩子,可她却从来不让她们待客。
我想,若是玲珑还跟着她,定然会激动得热泪盈眶的说道:“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想到此,我不禁笑出了声。
猛一抬头,却看见一位女子带着白纱的面罩,一颦一笑皆是水乡风情。
我知道,是沈归荑。
她与身旁的小女孩说说笑笑,透过白纱,我似乎可以看见她那笑得弯弯的眼——曾经她也曾对我这样笑过。
可现在,她是为自己笑。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安平侯夫人,只有一位茶楼老板,沈归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