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年逾四十,保养得却非常好,看起来相当年轻,精神奕奕。
他此时换下了吉服,穿着平日的明黄色常服,坐在太后身侧的榻上,和颜悦色地看着石如星,“朕听太后说了,这次千岁节菜品险些就出了岔子,多亏有你。所以,朕再给你一个愿望,如何?”
愿望?
这个词,远比“赏赐”的分量更重。
因为“赏赐”的东西,是有形的,但“愿望”的内容,却可以是无形的。
石如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给她如此大的恩典,心中虽然十分激荡,但亦是清楚,皇帝如此说,并不意味着她就可以得寸进尺。
“民女谢陛下恩典!”
她的屁股还没将凳子坐热,便又跪了下去。
皇帝不在意地摆摆手,“起来起来,好好坐着。正好想想你想许个什么愿望。”
石如星却并没坐回去,而是沉吟片刻,叩首道:“陛下能否,派人送民女回一趟石家?”
“哦?”皇帝饶有兴味地问,“然后呢?”
“这样就够了。”
皇帝和太后俱是一怔。
“这样就够了?”皇帝很是不可思议。
太后也说:“孩子,你可想清楚,当真要许这样的愿望?”
石如星坚定地说:“民女想清楚了,这样足矣。”
“有趣!”
皇帝抚掌大笑,这回亲自上前,虚扶着石如星起身,让她坐下,说道:“你与石家的事,朕略知一二。石侍郎爱养女胜过你这亲女,你难道不怨?难道不想借此机会,报复他们?”
石如星没想到皇帝会问得这样直白,但也只是摇摇头,“民女并非圣人,心里自然是有诸多不满,可毕竟养恩大于生恩,民女又从什么立场去怨?正所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民女所做,其实唯有这八字。”
是啊,从一开始,石如星从来都没有“报复”过那一双又要寻她、又厌憎她的父母。她一直在做的,只是保全自己不被裹挟,用真相去打意欲粉饰太平的石家人的脸。
皇帝又道:“朕曾为秦王与石家嫡女赐婚,其中却未写明这位嫡女的姓名。小丫头,你若是想,朕也可以将你的名字填上去。”
石如星只觉得自己毛都要炸起来了。
别!千万别!
她几乎要尖叫出声。
皇帝将她这悚然一惊的反应看在眼中,轻笑着问:“怎么?你不愿?”
石如星立马跪了下来,“民女不敢。民女乡野出身,粗鄙不堪,如何敢配皇子?何况、何况民女已心有所属……”
她想起自己之前敷衍秦王的说辞,赶紧又把自己“有心上人”这个谎言搬了出来。
不是,感情秦王自我感觉这么良好,都是遗传的啊?
“而且,而且,民女之前有幸见过秦王殿下一面,他对民女的那位……妹妹,十分深情,”石如星艰难地吐字,“民女又如何能够,能够,夺人姻缘?”
违心话说起来真要命,她感觉自己舌头都要打结了。
要说实话,石如星只想祝愿秦王和石如月长长久久白头到老,永生永世互相折磨。
但当着皇帝和太后,她可没有胆子说这些,只好顶着巨大的压力扯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