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啊,”
男大学生神色轻轻松松地说,“就在102房里嘛。”
林三酒立在原地,手里还拎着塑料袋;直到这个答案被轻率随意地塞给她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根本没指望对方会正面回答问题。
“102,住着那个男的……”她顿了顿,改口说:“小孩?”
男大学生笑了,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什么小孩,都三十好几了,”他说:“好像是一种什么症吧,心理年龄跟不上生理年龄。总是说他妈不让他给外人开门,烦死了,每次要说半天好话……我有次给他家送了一个礼物,想着跟他搞好关系嘛,自那以后我出入才顺利了。”
林三酒看着他伸手来接塑料袋,愣愣地递了过去。他明知说这番话会把自己送走……他没有骗人进屋的意图吗?为什么?是因为怕她发现这间206号房才是公寓出口吗?
“104号房的老头说,二楼有个人总让他帮忙做事。”她想了想,问道:“你知道是谁吗?”
“做事?做什么事?”男大学生似乎生出了警惕,“我不知道。你不会要替他做事吧?”
林三酒盯着他,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你可别啊,”男大学生说:“我们住户平常互相给对方做点事也就算了,你一个外人,千万不要替他们做那些他们平常自己天天做的事。”
“为什么?”林三酒立刻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男大学生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袋子,打开塑料袋看了看。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不知怎么,令林三酒忽然想起了电视上套着丝袜的银行劫匪:脸还是那张脸,五官还是那套五官,却好像脸上的神色微微歪移了,挪了位,不一样了。
“怎么给你解释呢……”男大学生往屋内退了两步说:“我可以给你示范一下。我经常在家打游戏的,你进来,跟我打一局,你自然就知道——”
林三酒将手伸入昏暗里,握住门把手,“当”一声将门关上了。
男大学生的声音霎时断了;206号门陷入了沉默的黑暗里,几乎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住户一样。
不要帮住户做那些他们平时常做的事……
这个念头好像一只推着她快走的手,在林三酒迅速掉头穿过走廊的时候,让她完全无视了从208房飘出来的女声——“谁要出门呀?都是邻居街坊的,顺便帮我遛一下狗呗?”
她都快走到楼梯口了,身后昏黑的走廊里还传来了一声开门的动静。那个女声几乎就像是始终小步跟在她身后的一样,飘荡不散:“我家狗很聪明的,认路,自己就能带着你出门了……”
假如她刚才最先停下脚的地方,不是206房门外,而是208号房的话……
林三酒手心里的汗沾在手电筒上,有些滑,她不由加大了几分力气攥着它,好像那是一条救生索。
不仅仅是真话假话、彼此矛盾的问题了,看来获取信息的“顺序”也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在获得所有信息之前,她最好什么也别干。
这也就意味着,她能脱身的时间窗口更窄了。
“还有最多十二三分钟,”意老师的声音,攥得比她的手还紧。
回到一楼走廊口,只花了林三酒十秒钟不到——这还不是她的最大速度。往常不在话下的距离,此时却叫她微微喘了两口气;她看着102号房门下透出的光,发现那个黑影仍然站在原地,一直没动。
真的在这儿吗?
林三酒没有走上去,反而敲了敲101号房门。
101号房的男住户似乎非常谨慎,是唯一一个既没有打开门锁,也没有给她开门的人;林三酒不得不顺着门缝把自己的问题递了进去。
“原来你要找出口啊,”那男人似乎正紧贴在门板的另一面,说:“我家就是。”
林三酒抿紧了嘴唇。
“但我看你不像是这栋公寓的住户,我可不能随随便便将陌生人放进来。”那男人继续说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我是来找中介看房的。”林三酒硬着头皮说,“我现在出不去了。”
“你的中介没有告诉你出口在哪吗?”那男人问道,“你的中介信誉怎么样,是好是坏?”
在不知道如何继续进行这场对话的情况下,林三酒只好装傻:“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