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的人很多,不少她一个,六哥也带了他没事的消息出来,没事就好,想着她便挪步,脚下不自觉一个踉跄,还好她及时稳住,无奈地扬了扬唇角,六哥,我们回去吧。
走吧。莫怀远揽住她,回头看向安好,我们先送念念回去。
三个人一起上了车,纪念一直望着窗外,夜早就深了,路上车疏人稀,车子开的很快,却出奇的稳,她扭头看向开车的男人,清峻的侧脸,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顺着身影朝下看,一只手隐在座椅旁的黑暗里,紧紧拽住另一只手,那只手的主人,一直保持凝望着远方姿势,还有一只手安静地搁在小腹上。
纪念蓦地鼻子发酸,不用看,她就能想像出副驾驶室里的那个女人,脸上的表qíng会是多么的温暖祥和。她突然有抓住什么的冲动,像是很久很久之前曾经渴望过的,可只在一个瞬间后便惊觉那什么正从指尖一点点流逝掉,原来太好的东西她总是抓不住,幸福也好,爱qíng也罢,她都抓不住。
转眼又过了两天,母亲出院,纪念请了假过去接,到了医院才知道季向东还在留院观察,她犹豫小会,终于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深呼吸轻轻叩了门,门内传来请进的应允,纪念推开门,落地窗大开,阳光洒了进来,chuáng上的人认真的批阅着手头的文件,低着头,整个身体被笼在温暖的光芒里,让她炫目。
她就这么怔怔立在门口,望着屋里的qíng景,忘了迈步。
纪念。chuáng上的人抬起头来,看到是她,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进来坐。说着便放下手上的东西,翻身下
chuáng。
纪念还是没有动,他在笑,那沐在阳光里的笑,像是一阵轻风,拂过她的心田。
你终于来了。季向东立在两步远的位置停下来,看她。
纪念垂下眼帘,细细咀嚼他的话,终于来了,好像,他一直在等她。
进来坐吧。季向东走过来牵她,这里没人,很安静。
你还好吧?依他的言,落了坐,他终于松开了她,明知道他现在很好,可她还是问了,迟到的问候。
挺好,能吃能睡,就像做了场梦,自己没什么感觉,只吓坏了旁人罢了。季向东耸耸肩,喝什么?有牛奶还有果汁。
水就好。纪念一眼瞥见他chuáng头搁着一只晶莹的玻璃杯,杯里盛着水,应该被人喝过了,只到三分之一的位置。
很快季向东将倒好的水搁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又在她面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今天怎么过来了?他的语气很淡,像普通的闲聊,听不出真实qíng绪。
嗯,来接我妈出院,前几天你这里估计很热闹,我怕我来了也挤不进来。纪念笑笑,端起水杯细细的看,居然跟他chuáng头的那只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一对,还是一套。
纪念,认识你以来,我一直都在庆幸,庆幸能够遇见你,可是,最近,我在想,或许,我更多的时候都是心存侥幸。他语气蓦然一沉,感冒头痛了几天,徐明扬的小护士送药过来的时候,提醒又提醒,吃了药二十四小时内不要碰酒和含酒jīng的东西,我听了,下午吃了药,晚上没喝酒,到了第二天中午吃饭,我就想,二十小时跟二十四个小时才隔多少,应该没什么区别,于是我就喝了,我侥幸会没事,就像我侥幸的以为,向海的离开是为了成全我,他不在了,可是我还有很长的时间,在这很长的时间里,我一定能打动你,你说你不会再爱了,你说你的心已经停留在向海那里,没关系,你就呆在那里,你可以不要动,只用等我过去找你。结果,心存侥幸的人真要不得,不准医嘱差点送了小命,太过自信到了最后才发现再用心不过都是涂劳,听说我进了急救室,你死活不愿意进来看看我,纪念,你就那么怕跟我纠缠在一起吗?
纪念的脑子飞速旋转,他的话太长,她努力消化中,可是还是发现跟不上,捏着水杯的指关节用力,渐渐泛起白色。
纪念,是你的心太硬,还是
我真的不够好,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终归是你不爱我,所以,我拼尽全力也不过是涂劳。他停了停,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一般,这些日子给你带来了不少的困惑,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么可怕的事都经历过了,我想过了,还有什么是放不开的呢。
纪念指尖都蜷了起来,是临到边缘的时刻了吧,他等她,应该就是想告诉她这一席话,连生死都经历过的人,还有什么是放不开的呢,再在意她,也打算要放开她了。
或许这样的结果,对谁都好,本来还有辩驳的yù望,这么一想瞬间就消散了。
不是他不够好,是他们相遇的太晚了。
纪念,还是谢谢你,谢谢你来看我。季向东的语气轻了起来,像是卸掉了什么似的,以后再见,还会是朋友吧。
是的。纪念抬头微笑,可是笑着的眼睛发酸,她端起杯子缓缓喝水,连带着眼睛的酸,一并吞了下去,会是朋友的,见了面,还要问声好才行。
那就好,不枉相识一场。季向东也笑了,我也要出院了,偷懒好几天了。
好,那你收拾吧,我还要去我妈那里看看。她搁下杯子起身,再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