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重演。
她真实把他了解透了。
好智谋。
当真好智谋。
多年前一个人在灰熊洞里醒来的惶然再度席卷心头,后来所见的血,所杀的命,所受的伤,一点一点,啃噬他的心脏。却通通都不如她悄悄决定离开来得杀心虐骨。
分明惜命胜过一切!
分明恶心透了越蒿!
分明不是非她去不可!
还是去了,还是去了。
还是不告而别,还是为了他而丢下他。
姐姐,我说过的,日后再擅自离开,独担风雨,我会弄死你的。你真是,不听话啊。
越萧心绪斗转,偾张难言,末了,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嘴角溢出温热的血。
他缓缓勾起唇。
他的大姐姐,当真出息了。
念恩刚要上前,被他抬手制止。
越萧眼底阴骘,吩咐道:“把安插在骊京各处的所有人调回郢陶府,她若是擦破了一块皮,所有人,都该以死谢罪。”
念恩大骇,惶然称是。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手执红伞,从阴诡地狱里走出来的暗渊。血色在他冷白的脸上,与赤红的眼眸相得益彰,徒添了万般疯狂。
花厅里骇戾罩顶,寂寂如灭,只剩下有规律的血滴声。
因捏碎玉盏而鲜血淋漓的手掌,此刻,鲜红的血仍顺着掌纹滑落,一滴一滴,在黑曜石铺就的地面上炸开,迸放成妖冶邪戾的血花。
越萧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置若罔闻,“去叫孟叔。”
“孟、孟大人……在外头,负荆请罪呢。”赵柯儿提心吊胆地回。
庭院里,晚秋金丝菊盛放了满院,鼻息之间都是幽苦的清香。
越萧起身,迈开步子走出来,瞧瞧孟连营负的什么荆,请的什么罪。还没到院子里,便见孟连营裸露着上半身,背着荆条,跪在阶下。花白的胡须在秋风中冉冉而动,文人傲骨,就这么折在冲天香阵里。
旭日东升,斜斜照出一片光影。
廊檐切割光线,越萧站在暗的那一半。
光拉出孟连营长长的影子。
他叩首,无话。
越萧问:“孟叔请罪,和她有关吗?”
孟连营答:“有关。”
暗里,越萧轻轻“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