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了谁?”
雌雄莫辨的声音贴着耳根响起,纪新秋浑身激灵了一下。转头看见江采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江采竹米灰色的长发此时打了卷慵懒的披散在肩头,纯白色的礼裙向上延伸包裹到了脖颈,遮住了男性特征明显的锁骨。肩膀处垂下的带星光的纱布中和了禁欲的气息,浪花一样舒张的裙摆中洁白的小腿若隐若现,让正装的礼裙带上一些俏皮的性感。
精致的眉眼在化妆的加成下艳光四射,勾人的猫眼下点缀着珠光色的碎钻,盛装的美人宛如女神降世。
许是今天用了熏香,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漂浮至纪新秋的鼻尖,恍惚间叫她感觉自己就像被艳鬼迷了眼睛的书生。
“你好漂亮啊—”她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大美女,眯起笑眼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那是当然的,你今天也……还用你说吗?”江采竹语气生硬的把头开,把说了一半的话咽了下去。一群女孩中他一眼就看到纪新秋靠在墙角拨弄着手环,蓬松的中卷黑发衬着珍珠耳环,让他有想要伸手摸一摸的冲动。
明明只那么一眼,他刚刚还满溢在心间的沉躁就缓和了起来,这样真的一点也不好。
“不要和那些臭男人一样死盯着我看了。”见纪新秋一脸惊艳的上手摸他的裙子,江采竹扯了一下裙摆。
想起刚刚宴会场上的男人,江采竹的脸色阴沉起来,他如今终于达成了自己目标的第一步,却难以自制的感觉恶心,这份附骨之疽般的恶心很大程度上也是对于他自己的。
“你选了谁?”江采竹伸手点了点纪新秋的手环“了解清楚了再选,不要稀里糊涂被人哄了两句就绑定了。”
“我谁也不想选,我想和你在一起。”纪新秋笑嘻嘻的拍了拍江采竹的肩膀,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
“不、不是那个意思!”因为江采竹比遇见过的任何一个女生都更漂亮,纪新秋经常忘记了他实际是个异性。“我是说,我没想和亚人结婚,我只想和你一起生活,像家人那样。”
“傻子…”江采竹只是移开目光不让自己的心动摇,他清楚的明白纪新秋说的一切都只不过基于照顾友人弟弟的立场,而不是对他有什么别的情愫。“那不能的…我不是来和你过校园游戏的,我也不缺姐姐,你早点为自己做打算吧。”ιsёχ.ωoгк(isex.work)
他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想。这样的小心思到底是为什么,只有自己清楚。
纪新秋想起上次不欢而散的场景,颇为无奈的转了转脚尖。她设想着和江采竹一起生活的未来,但是江采竹显然不准备和她共有一个未来。她有些难过,但是又感觉无力,她直觉江采竹要做些什么危险的事情,却窥不得全貌,她被江采竹推离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安全距离。
心里装着事的两个人隔着几步远距离一同走回住宿区,江采竹和纪新秋不住一栋楼,目送纪新秋上了楼后,江采竹在楼下站了一会,搓了搓手指。
他有点想抽烟。
亚人学校自然不会让人类女孩接触烟草这种东西的,抽烟是何叔教他的。他体弱不该碰那东西,但是何叔却瞒着他的姐姐们塞给他几次珍贵的烟草。
战区的烟草数量稀少,人们能得到的大多是用纸张卷着很少烟丝的简陋东西。和江采芙混在一起的小混混们得到了烟草经常还舍不得抽,而是放在嘴里一点点的嚼。
被姐姐们过度保护着、缠绵在病榻上没用的自己,偷偷抽着简陋烟草的时候,在呛人又难闻的白雾间恍惚会觉得自己还像个男人。
是了,他曾经可悲的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维护一下自尊心。如今有了健康的身体,姐姐们却永远不在了。
国恨太沉重,他承担不起来。但是家仇,不得不报。他没有资格去想象平和的未来,他是一个背着姐妹血债行走在地狱的低劣囚犯,而纪新秋是突然出现于熊熊业火间的一匹白马。白马想要载着他离开深渊,但是背着罪孽的炼狱囚犯是来偿还自己的罪责的,他不能离开地狱,即便万劫不复。
那白马是多么动人又美丽,让罪人一次次的动摇了心神,想要抚上白马柔软的鬃毛。但是姐妹的哭喊声夜夜折磨着罪人,不论那哭喊是真实还是幻想。他没有选择,他不能和白马一起离开炼狱。
夜间的风凉的有些刮脸,江采竹深深呼出一口气,回忆以前吞云吐雾的感觉。他搓了搓指尖又放开,好似指尖有一根看不见的烟草被他碾碎扔在地上,连同他那无人知晓的恋心一起,消散在了寒冷的空气里。
司首丘捏着棋子坐在宿舍大厅的沙发五六个小时了,面前摆出来的棋盘却一下都没变动过。他心神不宁了一整天,想着正在参加交谊会的纪新秋,把黑色的棋子盘的快要包浆。
纪新秋的第一场交谊会前夕,她的评级被学校高层亲自介入,改成了a级。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作为人类部的主任,司首丘知道那可能意味着什么。
纪新秋被地位足够显赫的某个权贵世家看中了,虽然没有直接插手到人类学生的自主择偶权,但是却可以把看中的人放在指定评级以此确保接触的机会。那个世家既然有能力驱使学校高层为他们行方便,这样权势滔天的背景一定是来自元老会的势力。
纪新秋是在何时何地被元老院的人看上的?她分明刚来学校不久,正式亮相都还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