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这般态度便很值得思索了。
所以,宣安大长公主并不知她阿兄是被冤枉的,但还是立即要救,根本不在乎真相如何。
如此毫无保留,又毫无原则……当真就只是因为同老常的“旧交”吗?若是,那这份交情得是深到什么地步?
……
刺杀现场被发现后,因有常岁宁刻意留下的线索,加上官差已去了常府确认,官府很快便确定了那被刺杀之人正是常家女郎。
看守在常府外的官差心惊不已。
那常家女郎是避开他们的视线偷偷出去的……且出去后,竟然出事了!
此事官府并未宣扬,但耐不过盯着常家动作的眼睛太多,故常岁宁出事的消息虽未大肆传开,该知道的人却也已经都知道了。
消息传到宫中,明洛道:“陛下放心,既在现场未曾寻到常娘子,那想来对方必定另有图谋,应暂时不会伤及常娘子性命。”
“朕在想,此事会是何人所为——”圣册帝面色沉沉,心中猜测甚多,但首先还是交待明洛:“你回一趟明家,去见昌氏。”
明洛会意应下,立时退去。
出了甘露殿,明洛微微扬起了嘴角。
那疯子得手了吗?
应是得手了吧?
等见到昌氏,应当就有答案了。
但她未曾见到昌氏。
明洛心中忽然没底,但也不敢耽搁,立时回宫禀明了圣册帝:“……下人称,不知母亲何时出的门,至今未归。”
出于周全思虑,昌氏是被圣册帝授意软禁在府中的。
圣册帝闻言怒极冷笑出声:“她还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去犯蠢……她最好再蠢一些,以祈她未曾铸成大错。”
那蠢妇当真以为那是个可以随她打杀的武将养女吗!
很快,各处在圣册帝的授意下,于京师内外暗中搜寻起了昌氏和常岁宁的下落。
常岁宁遭刺杀而下落不明的消息,也传到了姚家,郑国公府,长孙家等各方人耳中。
一时间,以姚夏魏妙青为首,担忧得吃不下也睡不着的小娘子不下十人。
段氏也再三催促儿子去打听,去寻人。
段氏不知,魏叔易早在得知此事的第一刻,便已安排了寻人之事。
当夜无眠者甚多。
天色暗了又明,雨水早已休止,但始终未见放晴。暗无天日的大理寺地牢中,近来也越发潮湿阴冷。
“……听说那常家娘子被人刺杀,至今下落不明!”
“是啊,出事的地方死了好些人,整条河都被染红了!”
“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刚从受刑架上被扯下来的常岁安,听到狱卒的谈论声,忽然睁开了受伤肿胀的眼睛:“你们说什么?我妹妹怎么了!”
“哟,这会儿说话不是挺大声的么,怎么一受刑就装死呢!”
“……你们竟连我妹妹也不肯放过!”少年眼中忽然蓄满了悲愤至极的泪:“我们常家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凭什么!”
他至今都不知是谁在栽赃他,他不肯认罪,是因不想玷污父亲威名,不想让妹妹也因此被泼污水……可如今妹妹却出事了!
少年身上的囚服结着血污,却又不断有鲜血渗出,手脚皆被铁链缚住,眼泪在脏污的脸上划过两道灰白的痕迹。
自被押进这座地牢开始,被冤也好,受刑也罢,都不曾有过反抗之举的少年此刻猛地挣开了左右狱卒。
他要去救宁宁!
“拦下他!”
“快,有重犯要逃狱!”
很快便有一众带刀狱卒将人围起拦下,一人手持长刀,刺入了常岁安本就受过刑的肩膀上。
浑身是伤的少年跪倒在地,口中涌出鲜血,巨大的情绪冲击之下,本就虚弱至极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倒地昏死了过去。
如今主审此案的韩少卿闻言赶了过来。
少年已经被丢回了牢房中关起来,面色青白地躺在草堆上,生死不知。
韩少卿:“还是不肯招认吗?”
“回韩大人,刑房中能用的刑,基本都用上一遍了,可还是不肯认。”
想到上面给的期限,韩少卿皱眉道:“不可再耽搁了。”
狱卒迟疑一瞬后,应了声“是”。
片刻后,有人入得牢中,拿起昏死中的少年右手,在那张早就准备好的供罪书上按了下去。
“韩大人……犯人情况不妙,可要请医士来为其看伤吗?”
韩少卿手中拿着那张供罪书,道:“重犯常岁安今已认罪,待交由三司稽定后,即择日行刑。”
见韩少卿转身离开了此处,两名狱卒交换了一记眼神,心中了然,这便是不给医治的意思了。
反正已经“招认”,纵死在刑期前,也无妨碍了。
武将在外打仗,不管什么缘故处死武将之子都有弊端,若能自己死在牢中……来日的说法上,便又能多些“余地”。
天色暗下之际,有人来到了大理寺地牢外,声称要见常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