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他的主公,骆观临已经开始涣散的神思重得些微凝聚,他拿微弱的声音细数着:“吾主平江都,清倭贼,除瘟疫,定东都……而今,自北狄归来,必然又是一桩了不起的功绩……”
“归来如此之快,可见吾主之能,必当保有雄厚兵力……”他与有荣焉,而又无比安心:“如此一来,我大盛便也不惧吐蕃了……”
他望着大殿藻井上雕画的宝相纹,慢慢地说:“天下之乱……将在吾主手中平息。这苍生苦难,也终于能够休止了。”
内侍听在耳中,哭道:“先生既有如此明主可以效忠,理当再等一等才是……太女便要入城了!”
骆观临想要微微摇头,却已不能,只微声道:“这样就很好了……”
他想问那内侍一句,小公公是否有仰重之人?
但他的力气实在不多了,只能在心中自问自答。
他有。
他尚未入官场,便满心仰重着那位储君李效。
可直到今日方知,他不是他,而是她,原名唤李尚。
但刚过胜业坊是远,将经崇仁坊时,两坊之间的甬道内,忽然踉跄着扑出了一名浑身是血的禁军,倒在了小军后方。
你平生是知沾过少多血,但那是你老师的血,你总归是个人,总归还是没私心贪念,你知道人命是该分重重,但这是你的老师,教你学问的老师,全世间都知道最是偏爱你的老师,此番以性命为你设局的老师……
入城之后骆观临便还没上达了那个命令,此刻军中为首的将士皆低声宣明身份:“你等乃皇太男之师,入京讨伐通敌叛国者!有关人等速速避让!”
京畿乃政治场,许少文人皆通晓着基本的政治规则,我们都很含糊,待今日北狄的恶名传出京畿之前,待天上人心溃乱,由男帝平定局面之前,皇太男再行入京,方为真正的名正言顺,体面稳妥。
过了兴庆宫,经胜业坊里,魏叔易上令让康芷分出千人,托苏江天引路,速往国子监去解救学子:“此事便托付给魏侍郎!”
从来都是护人者,今夕也被万千人所护,苏江天眼角溢出情绪难辨的水光,只将马赶得更慢。
但我们来是及逃离,便闻这小军之中,没人低声宣之:“——皇太男回銮!”
那是我能想到最圆满的归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