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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期有点疑惑,总觉得他仿佛话里有话。

认人的过程就像电视上的镜头,是隔着玻璃指证哪个是抢劫伤人的嫌犯。佳期觉得纳闷,因为不过一夜之间,那嫌犯竟也受了伤,而且跟她伤的一模一样,耳朵上包着纱布,手上也缠着纱布。嫌犯的面貌特征明显,佳期一眼就认出了正是那个抢匪。

认完人出来后,警察又特意告诉她:等案子了结,佛珠才可以还给你。

佳期说:没关系。

那警察倒又笑了一下,才说:你放心,重要物证我们一般保护的很安全。

佳期这才觉得那佛珠可能不寻常,一时却也没深想。从走廓出来正好经过一间大办公室,几个警察在一块儿说话,中间那人捧着茶杯正说到:你甭瞧那珠子不起眼,是老金线菩提,就那四颗莲花象牙记子,全城你就找不着第二串来。凡是稍有点见识的,没一个敢不认识这珠子的

佳期不由放慢了脚步,只听那人讲得口沫横飞,绘声绘色:他们讲究的是三刀六dòng,但听说老麦传下话来,说自己这个妹妹道上原本没人认识,不知者不怪。所以就只叫那贾猴子照样给了他自己两刀,一刀在耳上,一刀在手上,然后就叫他上咱们这儿自首来了

佳期如听天方夜谭,没想到那粥店的老麦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物,怪不得总觉得他举止之间气度不凡,颇有旧时侠风,竟然是隐于市井的传奇人物。原来自己这条命,竟然是靠那串佛珠给拣回来的。

她侥幸了半晌,从派出所出来,就给阮正东打了个电话。原本想请他帮忙替自己向老麦道谢,谁知阮正东的手机关机,又打病房的电话,响了许久都没人接。

她觉得有点奇怪,但想或许是做治疗去了,也没太在意。看看时间不早了,就去超市买了菜,又回家包了馄饨煮好,才提着保温桶拦了部的士往医院去。

那层病房一如既往的安静,她敲门没有人应,试着扭了扭门锁,也是锁着的,于是走回护士站去问:请问1708的病人是做治疗去了吗?

护士小姐抬头看了她一眼,认得她是常来的,于是说:1708出院了。

佳期一怔,重复了一遍:出院了?

护士小姐说:是啊,今天早上病人坚持要出院,专家组的几个教授都不同意,最后管业务的赵院长出面协调,才签字放他出院走了。

佳期不由问:那他是回家了吗?

护士摇了摇头,说: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佳期心里乱七八糟的,提着那沉甸甸的保温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茫然的抬起头来,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医院大门口,huáng昏时分马路上车流熙熙攘攘,可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腾出手来再试着拨他的手机,还是关机。挂上电话佳期觉得十分茫然,这才仿佛知道,现在自己除了他手机号码,再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联络到他,可是他连手机也关了。

到了晚上,她已经拨了无数遍阮正东的手机,仍旧是那句请稍后再拨。佳期不由着了急,只担心他怕是病qíng有了什么变化,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他为何突然执意要出院,而且还这样匆忙。

她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整天阮正东的电话仍然关机,她只怕他出事,坐立不安,最后终于打电话去电视台,辗转周折,费了很大的劲才问到阮江西的电话。

阮江西远在云南出差,接到她的电话十分意外,听她说阮正东出院,更觉意外:什么?你等一等,我打电话回家问问。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打电话回来,语气里已经有隐约的焦虑:他没有回家,家里的工作人员说他没回过家。我打电话到他公寓没人接。西山和密云两边别墅的人也说他没回去过。这几天我妈陪我爸出国去了,我哥肯定是瞒着她办的出院。

佳期猛然心一沉,突然就觉得害怕。

下班的时候,佳期犹豫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搭地铁,而是走了一站路去乘300路。佳期已经有许多年不再搭这条线,没想到短短数载,这条线路已经如此拥挤。空调车上仍是摩肩接踵,挤得人几乎没有立锥之地。天气太冷,车窗玻璃上全是白色的水汽,城市的huáng昏一分分暗下来,而她夹在拥挤的人cháo里,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后来上车的人实在太多了,车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车里空气不好,佳期觉得透不过气来,终于下了车。

下车后抬头一看,才知道原来是玉渊潭。

天气很冷,许多公汽正在离站,一辆接一辆,所有的人都行色匆匆,动了归思,唯有她一个人孤伶伶站在隆冬的寒风里,仿佛无所适从。

她把手cha在衣袋里,走到公园大门去,门口的管理员有点狐疑的看了她,提醒她:已经快闭园了啊。

她进公园后,顺着路走了很久,才在一张长椅上坐下。

这公园她也很久没有来过了,最后一次来,是跟孟和平。樱花节人很多,为了抢一个好位置拍照,等了许久,合影又央另一对qíng侣帮忙他们拍。

那些照片后来都没有了,在落英缤纷,飞红成阵的花雨里,他拥着她含笑。

是无畏的、憧憬的镜头里,露出幸福的笑颜。

蜜一样的时光,渐渐的稀释在时光里,慢慢浅淡,终至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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