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啦叫纪念的是个小女生,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是两丸水汪汪的葡萄:赵小炜,我不是故意的。
小男孩咧开嘴笑了:没关系。
但纪念只是仰起脸来,十分专注的看着墙上的黑白大照片:这戒指我妈妈也有一个。
什么?赵小炜一颗小脑袋凑过来,纪念指给他看:这个姐姐手上的金戒指。
满墙错落的老式的照片,这一张放得极大,望着镜头微笑的剪发少女,安详的坐在那里,双手自然jiāo错,显露出那枚样式别致的指环。整幅照片氤氲着岁月的微huáng,但细节依旧清楚分明,连戒指镂刻的纹路花样都清晰可见。只是隔着玻璃罩子,两个小小的人儿踮着脚,努力想要看得更清楚,所以两个小小的鼻尖挤在玻璃上,捺得扁扁的。
我妈妈有一个。纪念认真的说:是一模一样的呢。
这个是文物,赵小炜摇头晃脑的说:你妈妈那个一定是后来买的。文物是不卖的,文物都是国家的。
纪念踮着脚尖又看了好久,语气肯定:我妈妈那个真的是跟这个一模一样的,我看过好多回了。不过妈妈不是戴在手指上的,她用一根红线系了,挂在脖子上的。
赵小炜说:可是我看到别的阿姨还有张老师,都是把戒指都是戴在手上啊,你妈妈为什么要把它挂在脖子上?
这倒问倒了纪念,她睁大了眼睛想了半晌,终于泄气:我不知道。
后面的同学,领队的老师终于发现了两个窃窃私语的孩子:赵小炜、纪念,不要掉队,来,跟上。
两个小孩子答应一声,立刻小跑着跟上了班上同学。
下午的活动只是参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满载孩子的校车回到学校后,差不多已经是放学时分,回到教室点过名后正好打了放学铃。
校门口等满了接孩子的家长,纪念一眼认出母亲,脆生生的叫:妈妈!提着书包飞奔着过去。她的妈妈含笑抱住她,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到停车位去,纪念打开车门把书包放到后座,自己则坐到副驾驶位,整条马路人行道上差不多全是放学的孩子,路上则全是接学生的车,一时间有点水泄不通的样子,她的妈妈一边慢慢的调过车头,一边含笑听女儿讲今天一天在学校的事qíng。
路口横穿马路的学生络绎不绝,于是将车停下,静静等侯。女儿一回头看到母亲颈中那条细细的红线,忽然想起自己同学赵小炜下午问的那番话,不由问:妈妈,你为什么要把戒指穿在线上,挂在脖子里啊?别的阿姨都是戴在手指上的呀。
她妈妈怔了一下,才说:因为因为妈妈手指上已经戴了结婚戒指了啊。
哦!纪念璨然一笑:我知道了。可是妈妈还可以戴在右手上啊。
她妈妈耐心的向纪念解释:因为右手整天要做很多事qíng,戴着戒指会不方便,也许会挂住东西,好像我们的手表,都是戴在左腕上的。
妈妈,还有纪念琅琅的声音轻脆如玉:我今天看到跟你一模一样的戒指,是在故居纪念馆里面,墙上有好大一张照片,那上面的人就戴着跟你一模一样的戒指哦
夏日的huáng昏,落日在高楼的夹fèng间徐徐下坠,路口有熙攘的人群,这繁华的尘世,有那么刹那,几乎是静止停顿,仿佛地球停止了转动,只在这一秒钟,一切都停滞不动,唯有脑海中一片静白,然后,刹那间思念翻卷如cháo。
这一生,这一生,她慢慢抬起脸,这一生她再不会允许自己落泪,因为有一个人,他会心疼。
她会好好的,幸福的活着,安稳的将自己这一辈子过完,把所有的幸福都要体验到,因为,他会知道,他会心疼,所以,她更要好好的,让自己最幸福的活着,过好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
我把戒指挂在脖子上,因为这样,它就会贴过心口,它会跟着我的心跳,跟着我的脉博,一起跳动,它会永远在那里,就像你,永远会在那里。
我一定会幸福的活着,安安稳稳,把这辈子最美最好的事qíng,把生命里的一切感动,都一一体验。
我会过好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直到你,远远笑开了眉,直到你,一定都要知道。
车子终于慢慢滑动,平稳的驶过路口,不久转入主gān道,融入车流滚滚。
妈妈,我们是去机场吗?
是啊,等我们到了机场,爸爸也该下飞机了。
纪念兴高采烈:妈妈,你猜猜爸爸这次会给我带什么礼物回来呢?他最没创意了,搞不好又是洋娃娃
9、《南征北战》(坑)[东子父母番外]
余北战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额头上蹭破了老长一道油皮。被秦妈妈按着涂了一遍红药水,当时看上去格外赤血淋漓。这几天天气热,伤口早就结了痂,红药水的印子也褪得几乎看不见了,露出粉色新长的嫩ròu,于是每个看到的人都要跟余北战开玩笑:轻伤不下火线啊?
只有秦妈妈嘀咕:谁家十几岁的大姑娘还跟个小子似的,成天爬高上树,这下好,破了相,将来没人要。
余北战当时正在卫生间被秦妈妈按着洗头,洗头膏不小心揉进眼睛里,痛得她哇哇直叫。这时候去火车站的司机回来了,秦妈妈扔下她去开门,老远就听到秦妈妈嚷嚷:怎么就你一个人?南征呢?
余北战跳起来就往屋外头跑,果然看到只有司机一个人笔直站在门口,于是抢着问:我哥呢?
没接到。司机说:等到人都走完了都没看到南征,我又去站台问了,说今天只有这趟车。
余北战觉得怅然若失,秦妈妈嘀咕:电报上明明说的是今天啊,别不是弄错了?一转头看到余北战满脑袋的洗头膏沫子,滴滴嗒嗒落到地板上,不由跺脚: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出来也拿个毛巾啊,你看看这地板!
整个大院都知道余部长家里最讲究卫生,几十年的老地板都能擦得像镜子似的。秦妈妈收拾里里外外,做啥都是一把好手,这个家里唯一让她头疼的就是余北战:你怎么半点也没落到你妈那个斯文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