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一边掸落头上的尘土,一边骂道:“这什么破庙,落了老娘一头灰。”众人听完尽皆哈哈大笑。
那买卖人道:“这位大嫂,你的心也不诚啊。这菩萨未必会保佑你啊。”
那妇人一甩袖子背过脸去,不理众人。丰尘和洛琬儿见状也是捂嘴轻笑。忽然间一道闪电照亮半边天空,紧跟着一声炸雷从耳边响起,那妇人吓的惊声尖叫。
一个农家人道:“这立了春的雨好啊,今年庄稼就好长咯。”
那买卖人看见庙里破供桌上,有半截烛台,就手掏出燧石火镰,背过身挡住门里蹿进来的风,把一小节蜡烛点燃。烛火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烛光也是忽明忽暗。庙斑驳的佛像被烛光照的四下晃动。
那妇人骂道:“你这人点什么烛台啊?这影子看起来怪渗人的。”
那买卖人笑道:“哈哈,你可不要乱说,这可是菩萨的影子。”
那妇人道:“菩萨影子,毕竟不是菩萨啊。你看看这影子。。。你看看。。。。啊!!!”
那妇人尖叫着指着墙上,众人扭头一看,就见墙上多了个影子,又细又长晃晃悠悠的紧挨着佛像影子旁边。庙里众人都是头皮发麻,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笃。。。笃。。。笃”
声音响了几下,那墙上的影子就上下跳动了几下。那妇人道:“我说不要得罪菩萨吧,这可怎么办啊。”
那买卖人,刚才还嬉笑如常,现在也是吓的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就见佛像后面出来一个黑影,尖尖的帽子。那影子越走越近,几人就这烛光,原来是个人形,一身的白衣,戴着尖尖白帽子。龇着獠牙,咧着嘴,红眉毛凸眼珠子。
“鬼,鬼啊!”那妇人大叫。丰尘和洛琬儿心中也是突突,甚是害怕不敢言声。
就听那鬼居然发出人声:“你们不敬菩萨,不上供奉,我就是来取你们命的小鬼。”
那买卖人慌忙趴在地上磕头不已,道:“对不起啊,菩萨啊,我不是不敬菩萨,就是这嘴生的臭了点。我不是坏人啊!”
那鬼道:“是不是坏人,跟我下去了就知道了。你供奉越多,下去后受得委屈越少,说不定还能免你一死。”
那买卖人,甚是精明,跳起来,把身上的银两一等值钱的都放在那供桌上。其他几人,看那买卖人这般,也都把身上银钱放在上面。那妇人哭哭啼啼,看着手上的一只金镯子,心中十万个不舍的,把镯子也放在桌上。
那妇人又从供桌上把镯子拿在手上,小鬼道:“你要作甚?”
那妇人哭道:“不做什么,就是再看看。”一手抚着金镯子,伤心不已。
丰尘眼力甚好,抵了抵洛琬儿,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看那小鬼,怎么眼珠不动啊,下面还有两个小孔呢。”
洛琬儿定睛一看,就见那小鬼大大的凸眼珠下面还有两个小孔。顺着一点烛光,就见那小孔里面一双眼睛,贼腻兮兮的喜不自胜。洛琬儿和丰尘相视一笑,知道定是装神弄鬼的。
那小鬼又看向丰尘和洛琬儿,道:“你们两个娃娃呢?”
丰尘道:“我们是孩子,身上没钱。”
那小鬼见洛琬儿衣着华丽,又道:“没钱就给首饰。”
洛琬儿笑道:“首饰也没有啊,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生啊?我们俩在这个庙里都住了八十年了,怎么都不认识你啊。”
那小鬼一听,浑身一颤,心道:这小破庙里,这两个怎么住了八十年?难道。。。
洛琬儿又笑道:“真没想到今天你来了,这下我们三个可以多说说话啊。”
丰尘也笑道:“是啊,是啊,我们两个说话都说了八十年了,这下多一个,也可以打打岔啊。刚才我们就出去江上招雨,就这么一会我们家里来了这么多人。”
他们俩人一说不打紧,另外几人吓的更够呛,怎么避雨跑到阎王殿了啊。一个个吓的腿脚酸软。洛琬儿看着那几个人笑道:“你们给供桌上放这些东西作甚?我们又不能用,又不能吃的。改天天好了,烧点银钱车马的给我们就行。这些黄白之物,我们不要。”
几个人刚伸手想要把各自东西拿走,就听那小鬼道:“放下。”
洛琬儿道:“不要!”
那几人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听哪个“鬼”的。洛琬儿换了个老人的腔调,仿佛一下子变成七八十岁的老妇的声音。道:“那我们比比神通吧,谁厉害听谁的。”
那妇人大喊,这两个是厉害的鬼啊,拿起供桌上的镯子,撒腿冲到庙外。这是外面已经风停雨歇,其他几人也是依样,拿起自己的钱财跑的远远。
那小鬼一下跪下,磕头如捣蒜,道:“鬼爷爷,鬼奶奶。我就是画个面具,装鬼,吓唬人,弄几个小钱花花啊,我再也不敢了啊。”
丰尘道:“你这面具做的挺好,给我们玩玩吧。”
那人摘下面具,远远的扔给丰尘,不敢靠近。
洛琬儿笑道:“还不走,过会我们带你下去玩玩?”
那人腿脚瞬间利索起来,头也不回冲了出去。
丰尘带上面具,笑道:“鬼奶奶,雨停了,我们也走吧。”
洛琬儿道:“好的啊,鬼爷爷。”
丰尘摘下面具,两个孩子哈哈大笑,只是觉得玩得好生尽兴。两人都是久没同龄玩伴,这一天当真开心异常。进了舒州城俩人依依惜别,都盼着明天早点再见面。
丰尘回到德济堂,只见欧阳德已经回来。上前行礼,道:“先生回来啦,听七叔说要些时日,没想到今日就到了,一切都还顺利吗?”
欧阳德道:“哦,丰尘啊,事情倒也是顺利,可是有件要是一直委决不下,你去请七叔来下,我有事相商。”
丰尘到后院存药的库房找到七叔,说是先生有请,有要事相商。七叔忙扔下手上的药材,随同丰尘来到偏厅。
“老爷,有什么事情吗?”七叔道。丰尘刚要转身出去。
欧阳德道:“丰尘,你且不走,这事我仔细想了,与你也有些关系。”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去了建邺,周边数郡的几大药商都在,听说荆州连老会长筹议要将我们几大周的几个州的医馆药商做个联合总会。可这会长争议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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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德说道:“荆州平江药会的连惠山老会长有个提议,说是药会合并也是为了应对如今这乱世。哪里出了事情,也好互通有无,相互帮衬,这是其一。其二,周边战乱,药物消耗极大,朝廷往往催的急促,谁家稍有滞缓,生怕引来大祸。大家群集一团,药品抽调也是有个居中调度的。其三,做这个不是为了争权夺利,是为了保几方平安。既然都是从医的,那就比较医术吧。老一辈的就不要参加了,就以下一辈来比较一下。医术乃仁术,讲究阴阳平衡,医术高超,也必然做事不会偏颇。下一辈中谁的医术高,谁家就来做这个会长。我们本就想推举平江药会的连惠山老会长,来担当我们几省的会长。可他说自己年岁太大,精力不济,恐难负众望,坚决推辞。七叔我也不避讳,我家那个,经营守成可以,可是医术上着实没有悟性,如何参加得了。我有个想法,让丰尘作为我的弟子参加这次药会比试,你看如何?”
七叔道:“先生此议甚好啊,丰尘对医道可是颇有灵性,可是接触时间太短,需要好好栽培才是。”
欧阳德道:“丰尘,我让你代表德济堂参加这次药会比试,你可愿意?我们本不指望去争那会长,可我德济堂总要有人去啊。而且这比试就定在我们舒州城。”
丰尘想了想道:“先生、七叔,承蒙你们如此看重小子,我必当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