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弘济话音甫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看着台上台下诧异的眼光看着自己,慌忙解释道:“这这这,你们轻声点,孩子怕吵。”虽然说得在理,可是总给人一派莫名其妙的感觉。周乾四下看了一眼,看不出什么异样。可是知道若是没有内力高于自己数倍的人,截断自己传音,是不会出现这般模样。一般内力高于自己的人,就算要截断自己的传音,那也是霸烈之气十足,自己足矣感应得到。可是像这般于无声无息中,就让传音泥牛入海,这才是让周乾心生恐惧的地方。
周乾心中着急,又不知怎么能将这个消息送到赵寒那里去。忽然看到一个药童走近,手捧托盘,一堆药材胡乱堆放一起。心中一动,向那药童招招手道:“过来过来,你这般将药材堆在一起,可不是道理啊。”其他几位长老见周乾这般,也就没当回事,毕竟药材这么放在一处也是不按规矩来的。那小药童见台上长老招呼,捧着托盘过来。周乾随手翻了翻,道:“谁家让你这般拿药材的?一点规矩没有!不知道要分开放置?你看看,这不是胡闹嘛。”从里面挑出防风、人参和高山大黄三味药材来,道:“去你拿给连老会长,让他老人家看看,这三味药材有什么不妥的。快去,就说是我让你拿去的。”那小药童被训斥一顿,捧着托盘过去。
连惠山正在气头上,坐在椅子上呼呼的大喘气。那小药童捧着托盘过去,道:“连老会长,台上周乾长老让我把这三味药材给你,说请您看看这三味药材有什么不妥。”连惠山接过药材,暗暗道:‘这就是普通药材啊,没什么特殊。’挥了挥手让那药童退下。
又招来身边的一个人问道:“你看看,这几味药材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那人把三味药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道:“老会长,这防风、人参还有高山大黄虽然算不得上品,可是也是中规中矩的,并无不妥啊。”
连惠山口中不断的念叨着三味药材,心想:‘周长老不会这么无缘无故的那这三味毫不起眼的药材给我的。定是有所深意,可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要是有个什么神仙能告诉我多好啊,哪怕来个神机妙算的高人来指点迷津也行啊。’刚想完,忽然心中一激灵。:‘高人,高人,高山大黄,人参。还要防风。。。。这是这是,叫我防范高人!’老头忽的站起来,看着台上,周乾正看向自己。连惠山摇了摇手里的三味药材,周乾冲他点了点头,又用手指了指连弘济。连惠山顿时心中如明镜一般,知道埋下的周乾这枚棋子定是被人识破了。转头吩咐人,道:“快,备马车,去舒州驿馆!”
赵寒正在舒州驿馆,坐在那布置的极为雅致的房间里。手里拿着一张信笺,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他身边一名灰衣男子垂手而立,微微的低着头。赵寒仔细的将信笺折好,贴身放好。抬头看向那名男子,道:“我知道了,你去吧。”那男子应了一声,垂手后退,轻轻的掩上房门。赵寒虽然表面平静,可是内心却因为这封书信平静不了。原来这书信正是赵王遣人送来,告诉赵寒在南边行事种种关节。
赵寒心中正在盘衡,是不是自己有些事情做得有违父王的意思。忽听外面有人报:“公子,荆州药会连会长求见。”赵寒道:“哦,连老会长来了。”说罢推门而出,迎了上去。连惠山拄着拐杖,一脸焦急道:“公子,坏事坏事了。”
赵寒道:“嗯,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连惠山焦急的道:“周长老,周长老遇到麻烦了。说比试会场有高人,这可如何是好。”
赵寒冷声道:“慌什么!周长老遇到什么麻烦?这消息是谁传给你的?”
连惠山,道:“周乾倒是没事,这消息就是他传给我的。送给我三份药材,防风、高山大黄和人参。我猜其中意思就是防高人。”
赵寒稍作思虑道:“八成是比试中出了问题。你和陈家当时保证后辈中没有人能超过你们两家晚辈,若不是你们做了如此铁打的保证,我岂能不作准备!”
连惠山讪笑道:“是是是,这不是也没想到出了那么一个小子嘛。医道不比其他,即便有名家指点,没有积累又岂能有所成就。真是神了,难道欧阳德的弟子是从娘肚子里就开始学医?”
赵寒挥挥手,道:“不说这些没用的,连会长你先回去。我去跟褚先生和智云上人说一下,少顷让他们过去。有他二人在,可保无虞。”
连惠山双手连搓,笑道:“这个最好,这个最好。”
会场上,几位长老已经看过比试的人开过的药方。有的干脆连问都不想问,让其他几位长老奇怪的是,上一轮连弘济和陈思补所开方子,那是极为妥帖。可这次给患儿开的方子虽然沾了点边,可是要想说到完全对症还是相去甚远。唯有丰尘所开方子,依旧让几位医界国手,眼前一亮。连同袁初朴,外加九位长老都想问一问,这丰尘为何开这个方子。荆州的几位又是另一般心思,也想挑挑刺。完全不能相信,这个方子居然能是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开出来的。
台下这时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见九大长老皆要提问,外加一个大名在外的初朴先生。这场质询,恐怕精彩的很。一些药堂的老者,带着后辈。将这场质询当成一次聆听国手指教的经历,这恐怕一生也遇不了几次这样的良机。
就听竺佑道:“我身添本次主持,我先抛砖引玉吧。丰尘你且说说,为何开此方?”
丰尘道:“众位长老,前辈。我观患儿面容消瘦少华,唇红而燥,汗少,微恶寒,微咳,额热身热,手足冷,精神萎靡不振,时而烦躁不安,大便三日未行,口干思饮,咽微红,舌红,苔薄白微黄欠润,脉紧数。断此为风寒自表入里而化热,太阳、阳明、少阳三经同时受邪之三阳合病,治宜疏风散寒,清透里热。故柴葛解肌汤加味:柴胡五钱,葛根六钱,白芷两钱,羌活两钱,桔梗两钱,生甘草一钱,白芍两钱,黄芩一钱五,生石膏十钱,连翘两钱,钩藤两钱,地龙一钱五。首开一剂。取水,先煎生石膏,再纳余药,文火煎半柱香;再纳钩藤稍煎。取出药液,分五次服用。”
袁初朴问其他几位长老,道:“你们看此方如何?”
几大长老道:“此方可行,现在就可按此方煎服。”竺佑向那患儿家人道:“药钱也免了,你们也莫要去抓药了。就在此按方抓药煎服,你们可愿意?”那家人当然是高兴的很,这般多的过程,还怕自己回家搞错了。连连点头,愿意在此当场给孩子服药。
荆州一位长老道:“我有个问题,你看此病,此患儿高热数天,正值夏季,为什么不考虑暑热为患,而用清暑解表之法呢?岂不是本末倒置?”
台下有人道:“是啊,这个长老提的正是我的疑虑,这般施法,岂不是反了过来?”“莫要多言,你且听听台上那位是怎么解释的。”另一人道
丰尘道:“暑邪必挟湿,除了暑湿郁遏卫阳而发高热之外,暑湿困顿中焦之症也很明显,如脘腹痞闷,甚至吐泻等。故而用清暑解表之法。”
台下刚才心存疑虑的那人道:“对啊,这个医书上就有啊,我怎么没想到!嗨,没有什么玄妙的啊。”旁边有人回道:“当然没那么多玄妙,医书所载都是看过,可是谁又能全部想到?既然你想不到,那就是没学到家。那些每年参考学子,四书五经,圣人之言不都是书中的,那每年怎么都有那么多人落榜?”那人摇了摇头,叹道:“只能怪自己学的不精,唉,学而不能致用,惭愧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