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戈相跑去城里最大的一个汤池去泡澡,横着膀子在路上。遇到哪家汉人的小媳妇在路上行走的,非要在人脸上摸上一把。有的难以忍受羞辱,慌忙忙避开。可是田戈相满肚子火气,定是追上去一顿拳脚。寻常汉家女子瘦弱得很,如何吃得消他的拳脚。被打的歪倒在地上,半天不得起身。有些心肠好胆子大些的,看田戈相走远。才上前扶起,温水擦去口鼻鲜血。受伤的女子,好一会才恢复过来。汉人对此是敢怒而不敢言,远远看到避之唯恐不及。
田戈相看到前面一个女子远远走来,心道:‘这娘儿们胆子不小,待老子好好摸一把看看适不适合生养。’
两人渐渐走近,田戈相刚想伸手向那女子胸前抓去。稍稍一凝神,看那女子装束和汉家人相迥。忽然将手缩了回来,偷眼细看过去。这一看不打紧,心差点没揪起来。
那分明是羯人的女子,服饰华贵定是家境极好的。羯人没有汉家女子的太多讲究,民风依旧甚悍。那羯人女子,一脸鄙夷的看着田戈相。田戈相大骇,连忙跪下磕头,道:“小的瞎了狗眼,瞎了狗眼。”
那女子轻蔑的一笑,道:“一条汉狗也敢在路上行凶,你也看清楚姑奶奶是谁!”说完一脚踢在田戈相脸上。
田戈相一脸谄笑,道:“小的该死,该死。踢得好踢得好。”
沿街有些汉家人看到田戈相如此,无不觉得恶心。田戈相跪在地上看着羯人女子走远,这才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毫没觉得羞耻的去泡澡去了。
田戈相在热水堂子里泡了个通透,满身的酒气都随着大汗流了出去。拧着眉毛,想了想今天本该是极快活的一天。中午喝点小酒,下午泡泡汤池,晚上再去寻点花酒喝喝。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是个汉人才这么悲催的,不由满腔怒火都想撒到汉人身上去。
田戈相穿戴整齐,思前想后箫成会有什么事情找自己。半晌也没琢磨出个头绪出来,索性去了再说。可是田戈相知道,自己现在的富贵都是箫成给的。别说是富贵了,恐怕自己的这条性命也是攥在别人手里的。每次去见箫成,哪怕是看他的眼睛都有点害怕。这次也是,心里忐忐忑忑,连走路都有点发飘了。
到了帅府门口,田戈相一脸谄笑的跟门前卫兵,道:“劳烦二位爷通报下,就说犬民田戈相来见帅爷。”
一名卫兵,没好脸的道:“你等等,我去禀告。”
田戈相半哈着腰,上前给二人塞了点银子,道:“那就劳驾了。”
二人掂量了手中的银子,笑道:“还算有点识相。”
不一会那名卫兵回来,道:“去吧,大帅在里面等着呢。”
田戈相拱拱手,赶紧的走了进去。过了两进的院子,还没进正厅,就看见箫成负手而立背对正厅大门。田戈相心中一沉,生怕自己横行汉人的劣性被谁捅到箫成这里。再看箫成现在的样子,虽然只是后背,却是给自己如山压力。不由的双腿一软,跪在厅门之外。
箫成听见身后‘噗通’一声,转身过来见田戈相跪在门口。一时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瞪眼看着田戈相。
田戈相偷眼一看箫成,见他双眼直瞪瞪的看着自己。顿时浑身冰凉,吓得亡魂皆冒。伏地磕头,地板被猪头一样的脑袋磕的咚咚直响。口中大呼:“大帅饶我狗命,饶我狗命啊。中午我就是酒后失手,打死一个汉人。”
箫成皱眉,喝道:“好了,你给我起来。不就是一条汉狗的性命嘛,不足为奇。本帅找你是另有他事。”
田戈相一听箫成不是要杀自己,一咕噜站起身来。笑道:“还是帅爷体恤,不知帅爷找小的何事啊?”
箫成看田戈相额前磕的破皮流血,心中不由泛起恶心。心想:‘还是安平王说的对,定是要杀到汉人都向眼前这人一般,永世被我族奴役。’
箫成摆摆手,道:“南周前些日子在我徐州用兵,占了几个城池。我大赵未动一兵一卒,只是谴使一人便让南周退兵还城。前些日子,徐州那边送来不少,当时被南周占去几个城池的汉人。可是这么多汉人,就是一张张嘴。我这里哪里来的许多粮食给予他们,你是汉人你看如何啊?”
田戈相又如何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想到今天处处都是因汉人,自己才遭这么多罪的。不由恶念从心而起,道:“大帅,您这不是又新招了许多羯族勇士嘛。何不将北谴来的这些汉狗,挑些老弱的,让羯族勇士练练手。都听说杀的人越多,胆子越大。既然没那没多粮食,那就用这些人练手也不错。”
箫成斜眼一看,点点头,心想:‘汉人自己折磨汉人的手段还真不少。’
“唔。。。你这个法子不错。其他的人又该如何呢?”箫成继续问道。
田戈相嗅了一下鼻子,道:“年轻力壮拉去山上修城墙去,将上族勇士都撤下来,粮食至少要省下三成。这些汉狗,累死,饿死直接推到山崖下就行。自有兀鹰啄食,省却好多事情。女子都送到营中,当做两脚羊供勇士们取乐便是。一众孩童,与其让他们心怀怨恨的长大,成了祸害。不如现在就动手,全部杀完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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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成用兵也是残暴,听了能解决这么多北上的汉人的麻烦。笑道:“好,还是你们汉人了解汉人啊,哈哈哈。你明天随我到校场,明天就先练兵!”说完挥挥手让田戈相退回去。
田戈相心中无比欢喜,今天不但没有劫难还倍受箫成赏识。看来只要自己对汉人多点手段,就越能赢得大帅的欢心啊。因为明天要早早去校场,也不敢饮酒寻欢了,只是哼着小曲回去。
已入寒秋,初晓的北方更是寒风凛凛。浓雾里一队人影缓慢的移动着,仿佛脚下有无尽的铁索将人拉入深渊一般。长长的一队人,缓慢的走向城外一个巨大校场。校场里战马都不再嘶鸣,只能看见一只只露着血光的眼睛。军令台上,箫成如同这个世界的主宰一样站在台前。旁边站着一个胖子,一脸恬笑。可是那笑容却像是舔着猩红舌头的小鬼,等待吞噬鲜美人肉一般的垂涎。
雾气渐散,看见这一队人中男女老幼都有。有的分明就是一家人,孩子们紧紧的拉着父母的手不敢放开。这时过来一队羯兵,手拿弯刀,命令解下扣在脚上的麻绳。喝道:“男人去左边,女人去右边。孩子都带到后营。”
几句话说得简单,可是那种冷漠却将人世的苦难彻底掀开。幼小的孩童如何能舍却父母,紧紧的拉着自己娘亲的手不敢放开。大人们知道,这很可能就是生离死别。把自己的孩子拥在怀里,想把那温暖和熟悉的味道永远留在身边。可是这点希望就像狂风中的烛火,很快被一顿呼喝,还有马鞭给打灭了。
孩童们依旧扑向自己的双亲,可是又怎么能对抗得了暴虐的羯兵。很快便被驱赶到很远的地方,这一刻他们不知道这就是看见父母的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