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临晋城内郑甘埋伏的人员并没有奏效,也没有起到配合的作用,但是潼关之内只有马延驻守,并没有其他人在一旁提点,再加上或许是马延原本就当过一阵流民,也度过一阵较为贫困的生活,因此当关中的一部分流民乱纷纷的涌向潼关的时候,马延并没有像是徐庶一样,一开始的时候就留下了后备拔出隐患的手段,因此悲剧就不可避免的产生了。
当然,其中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徐庶等三人放出的风声,在有心人的加工之下,征西将军斐潜的战败就变成了战亡,说得多了,就连造谣的人自己都相信了征西将军已经身亡,更不用说偏离了政治中心,信息相应比较滞后的潼关了。
城池残破不可怕,就算是临晋城这样,已经一门洞开的也并不算是什么,历史上凭借一个残破军堡,抵御了数倍甚是数十倍的大军攻击的例子也并不少见,最可怕的反倒是军队的无序混乱。
在一个通信基本靠吼的年代,一个将领所能直接控制的范围总归是有限的,并不能像后世游戏当中,一个冷静的震荡波技能使用出去,半个屏幕混乱的己方的部队便可以立刻回归秩序,很多时候因为控制力和传达时效的双重作用之下,一旦混乱开始产生和蔓延,就算是再有能力的将领都只能是仰天长叹。
就像是赤壁之战的时候曹操手下难道不是武将林立,然而一旦全军开始混乱,便是不可救药的惨败。
马延又不能像是徐庶一样,公然在守城兵卒之前宣称之前所有的征西将军的消息都是谎言,因为就连马延自己,在有鼻子有眼的谣言面前,虽然口称不信,但是和大多数不知情的兵卒一样,多少心中也有些疑惑。
所以当杨俊统兵再度攻打潼关的时候,骤然在夜间作乱的内应,就给了马延沉重的一击,在面对杨俊一整天的高强度进攻没有并未落于下风的马延部队,却在夜间败给了作乱的流民。当然,严格说起来,其实还是败给了自己,在抑制不住的混乱面前,马延最终只能是带着少数的亲卫,搏杀出一条血路,败逃出关,不知所终。
杨俊一战之下,自然抒发了之前在潼关之下的郁结,欣欣然挥军直指临晋,终于和呼厨泉合兵于一处。
而在临晋的战役,终究在这一刻,到了最艰难的时分。
先前徐庶在呼厨泉身上赚取到了便宜,在杨俊援军到了之后,便全数抹平,甚至实力相比还有些失衡,更不用说潼关陷落,就代表着弘农方面的援军会源源不断前来。当下徐庶这一支兵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就算是弃城而逃,同样也跑不过南匈奴追击。
对于呼厨泉和杨俊两人联合军队来说,临晋城就是一个标志,虽然潼关已经攻下,是可以先绕过临晋,去攻打其他地方没有错,但是之前呼厨泉在城下死了不少兵卒,当下自然是红着眼睛,死活要先拿下临晋再说。因此杨俊在考虑了一阵之后,也就同意了联兵先攻伐临晋,至少要让其余县城的征西兵卒懂得一点,抵抗是没有好结果的。
所以,在临晋城下的战事重新展开之时,就越发的惨烈了。从围城伊始,呼厨泉就驱赶麾下儿郎,还有更多的汉人百姓,一次次的向临晋城墙发起冲击,至于膏涂遍野,也是在所不惜!他只是红了眼睛,要将这临晋城拿下来,以解心头之恨!
在面对如此的局面之下,徐庶也不敢托大,空着城门让呼厨泉和杨俊的联军肆意进攻,兵力数量发生了重大改变的时候,再选择这样的举措,无疑就是自取灭亡,因此徐庶令人用沙土砖块,将整个门洞全数填塞,但是此处终究是留下了一个破绽,杨俊派遣了不少兵卒百姓,夜以继日的在东城门此处刨挖填塞的沙土砖块,企图打通道路。
有了汉人兵卒的协助,整体攻城的秩序明显改进了不少,就连伤亡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多了,影响最大的便是杨俊派遣了士卒,在城下先是用人力连接起一片的橹盾,结成一个方阵,死死的抵在城墙之下,作为临时的庇护,旋即有更多的辅兵和民夫加入进来,将涂抹了黄泥的木板在城墙下搭建起一个倾斜的木质架构,成为了兵卒进攻的前站和刨挖城墙的突破点。
而反观临晋城上,原本储备的滚木礌石已经几乎是全数用完,城池周边能拆的房屋已经拆光,就差拆城墙朝下推了。羽箭更是稀少,城中工匠虽然不断的在赶工,但是伴随着铁水用光,最终也只能是靠回收城下射进城内的箭镞来循环使用。
唯一的守城利器,便只是剩下大桶大桶烧得滚热的开水……
但是烧开水依旧是要材料的,城中虽然有水源,水多少是不缺的,但是用来烧水的柴薪,却是一刻少过一刻,不说那些拆除出来的木桩木棍,就连街道上的门扉门板,也几乎是拆下当成了燃料。
几大桶的沸水从城头泼洒而下,顺着木板和橹盾的缝隙便泼溅下来,将下面正窝在城下遮蔽点内的兵卒和民夫烫得皮开肉绽,暴露在外的皮肤就像是烹煮的虾皮一般,顿时变得通红一片,一个个惨叫着翻滚着逃到了外面,有的捂着着脸,嚎叫着跌跌撞撞的一头扎进了壕沟之内,然后不知道是木桩还是之前兵卒遗留的刀枪,再次惨叫之后,便渐渐的没了气息。
但是大多数的兵卒只是烫伤了手臂和躯干,虽然在泥土中摸爬滚打的这些兵卒,未必能够挺得过去随之而来的皮肤溃烂和大面积的伤口感染,但是至少在发烧发热之前,这些兵卒依旧可以战斗,对于战斗力的减免,并没有火油那么直接有效。
至于那些衣衫破碎的百姓民夫尸身,则是更多,倒得到处都是,几乎都要将临晋城下的壕沟填满了。当然,在这些壕沟的民夫尸首当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匈奴人射杀的,但凡是企图退缩,从壕沟撤离战场的民夫百姓,都会遭到督战的匈奴兵卒毫不留情的箭矢,重新将他们逼回城池之下去。
壕沟之内,最先前死亡的尸首已经开始腐烂了,腹胀如鼓,有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爆裂开来,都腐烂成为了黄绿色的大肠小肠,就像是灌水的橡胶球爆开一般,喷溅得到处都是,一节一节的肠子或者挂在木桩上,或是落在染成了赭红的泥土上。
被沙土堰塞的东城门,更是日夜不停的有人在开挖,虽然有征西兵卒不断的往门洞当中填塞条石和泥沙,但是很快的也就被挖走搬走。城洞当中人人就跟泥猴一样,完全没有人的形状,只是在不停的挖着,然后一框框的泥土往外甩,在城门洞两侧堆起了两个小土包……
临晋城上,徐庶脸上也没有了轻松写意的神色,只剩下了一脸的尘土和血污。太史慈原本用的长戟也在重度战斗当中,砍断了月牙,变成了一柄残缺的长枪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