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昂眉头一簇，“抱歉教官。”
“没事儿。”
杨教官看着外面黑下来的夜色，缓缓说道——
“我们那时候进了特种部队，也是跟你们一样。一大群小伙子意气风发的，但随着教官的魔鬼训练，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我记得很清楚，进队的时候一共五十二个人。最后就剩下十六个，一共选拔了一年半的时间。一年半，足够男孩子们打成一片。队员们被刷出局的时候，我们一个个哭得跟什么似的。可谁也没办法，在这种地方，成绩才是王。”
“我的队长就跟你似的，进队的时候什么项目都是垫底儿的。但你比他坚强多了，你顶多是睡不着一直抽烟。我队长那可是哭个不停。”
“我这事儿你都知道？”晏昂有点意外。
“你们刚到我手里，谁的状况我不得盯着点啊，万一再死我这儿。”杨教官说话挺毒。
晏昂：……
“我队长一个大小伙子，那是真哭啊，嗷嗷的那种，能想象吗？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觉得一个备选的特种兵大男人居然会动不动就哭。而事实就是我队长的确就是那种情绪到了就会哭的人。我们当初都怀疑他实际上是个女孩子。”
“结果就是这么个爱哭包，你猜怎么着，我发现你们有韧劲儿的人骨子里都一样。他也大半夜不睡觉自己去练，本来就又矮又瘦，自己加练一段时间更瘦了。活脱脱像个小黑煤球。哈哈！”
杨教官说起这个，自己先笑起来了。
他似乎对曾经的队长的牺牲，很有忘性。
即便提起来也不觉得伤感，反而有说有笑。
但晏昂还是捕捉到了他眼里藏得很好的想念。
“可就是这么一个爱哭包，我们队里最矮最瘦的那个人成了我们的队长不说。后来在一次任务中……”
杨教官说到这里时，抿了口酒，往下咽的时候尤为的艰难。
晏昂觉得他应该是在利用白酒来掩盖哽咽。
“侦查出了误差，我们遭到了埋伏。那个爱哭包居然骗我们说他断后，结果他就再也没从那道高墙里面跳过来。”
“那些人想抓活的，他故意留下来拖延时间。后来听说，他硬是撑了十几个小时，才牺牲。明明他是我们里面最瘦的，最不抗打的。我到现在都记得他那一笑，憨厚的像个大傻春似的。他说他就想当兵，因为个子矮，当兵听起来就显得海拔比较高。”
说到这，杨教官的眼睛掩饰不住的红了。
晏昂已经猜到，今天可能是那位队长牺牲的日子。
他拿起酒杯，轻轻跟杨教官碰了碰，“他很伟大。”
“我们不需要他伟大！大不了一起死在那就是！这让我们活下来的人觉得……自己就像个逃兵你懂吗？”杨教官眼睛猩红。
“你也是。”
杨教官指着晏昂的鼻子，“我警告你，以后你带队出任务，要是敢做出这样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承认你是我带出来的兵！没有人会感谢你，活下来的人只会恨你怨你！什么是战友？共进退，共生死！”
情绪短暂的激动过后，杨教官抹了一把脸，“我们在第四天围过去的时候，在他们据点儿的仓库里看见他的。我记得他以前一米六八，后来就一米二高了。”
剩下的那段距离，都被那些人毁了。
晏昂听到这心里一阵阵说不出来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