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吧”,刘福又重复了一遍。
“臣——”,陈广志的身躯彻底佝偻起来,他艰难的跪倒在地,“多谢陛下赏赐!”
他伸出手,颤巍巍的去拿剑柄。
然而比陈广志更快的是另一只手。
陈康泰捏住了剑柄,朗声道,“草民陈康泰,代家父多谢陛下赐剑之恩!”
刘福一愣,一时不慎,手上的剑竟被陈康泰夺去。
“此剑乃天子佩剑,今日赐予家父,见此剑者如见天子,你为何不跪?!”
他握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却强撑着胆气厉声呵斥刘福,锋锐的宝剑直指刘福的咽喉。
刘福顿时恼怒不已。
他晓得文官武将们都看不起他!
要不是陈广志自知要死了,生怕他报复陈康泰,否则刚才斥责他“不知礼数、擅闯大臣府邸后院”的就是陈广志了。
陈广志鄙夷他,他也就认了。一则人之将死,二则对方好歹是部堂高官,尚书之身,看不起他这个阉人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你一个小兔崽子,毛都还没长齐呢,爹都要死于我之手,你耍什么横!
刘福恼羞成怒,“还不快快把他拦住!把剑拿回来!”
周围的甲士们纷纷一拥而上。
“此剑乃天子御赐之物,见剑如见陛下,尔等若不敬,我自当斩之!谁敢上前?!”
陈康泰厉声嘶吼,竟然唬得周围一众甲士止步不前。
刘福恼怒不已,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毕竟说到底,令陈广志自刎是没有明旨的。赐一把宝剑,陈康泰若是非要说这是陛下对他父亲的嘉奖,叫他持此剑上斩佞臣,下斩小人,那自然也可以。
“好好好”,刘福阴鸷的看向陈广志,“陈尚书有个好儿子!”
“就是不知道这个好儿子能够护你到几时?!”
“走!”
刘福一甩袖子,气冲冲就要走人。待他回去禀报了陛下,必要叫陈家好看!
“公公请留步”,陈广志难得笑了起来,他右手轻轻的拍了拍陈康泰持剑的右手,示意对方把剑放下来。
“爹”,陈康泰眼眶发红,语气里俱是哀求之意。
陈广志摇摇头,笑道,“吾儿听话”。
陈康泰的眼泪珠子顿时滚了下来,他哀泣不已,那柄堆金积玉的宝剑“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陈大人这是想好了?”,刘福没有走,他转身回来,站在陈广志面前,阴侧侧的问道。
陈广志点点头。
“爹!!”
陈康泰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爹,我求你了!你想想大哥二哥,想想我!爹!!”
陈广志老泪纵横,从京都南下金陵的道路格外艰难,缺衣少食、颠沛流离,还得提心吊胆,生怕被北方的敌军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