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乔安娜对于郭康的状态,依然有些担忧,不过郭康已经回过神,开始回答她说的问题。
“你也不用担心。”他安慰道:“我们在很长的时间内,肯定还是以地中海贸易为主。这个向西进军海洋的想法,并不需要太急。可以等我们先经营安达卢西亚和摩洛哥之后,与南下西非同时展开。目前来说,还是不需要考虑这么远的。”
“我也明白。”乔安娜点点头:“但你也知道,罗马的力量和精力终归是有限的。这么多方向一起进行,还够不够用?我看你的计划,总是各方向都考虑进去。但如果强行多线出击,反而可能会导致哪边都做不好的。”
“这倒是没问题。”脱欢帮郭康解释道:“其实伱还是不太熟悉我们这边的环境。我们这个位置,就得多线出击才行。”
“我们北边是波兰人,东北是罗斯人,东边是土库曼人,东南是天方教各城邦。”他列举起来:“西北是阿勒曼尼人,西边是意大利人,西南和南方则是一串海岛,南方海对面还有埃及。”
“这个位置,就是四面受敌的,别说接壤的地方,就是海对面也一样。而且地中海这地方,渡海非常方便,意大利和埃及的敌人,都可以直接过海入侵,可能比走陆路都方便。”
“所以这里其实是战国的三晋,位置是天下之中。要么强盛进取,要么就直接灭亡,没有其他选择。”
“是的,而且还有个原因。”郭康补充道:“一般来说,虽然在同一时间,我们理论上确实只会确定一个主要方向。但在次要方向,也需要保持进攻势头,维持压力。”
“这是因为,经过这几十年摸索,我们发现,想维持某个方向的稳定,靠盟约和宣誓其实没什么用。尤其是北方,一般的外交手段,都没法达到我们的目标。”
“想暂时让步,那对方就会索要更多;劝说他们,说我们有共同敌人,对方还是会坚持两边一起打,而且经常先打我们。这种情况下,谈判和游说几乎没有什么用。”
“所以,这不止是战略,还有个外交问题。我们宁可和土库曼酋长谈判,都不想和阿勒曼尼人进行外交活动。这种事情不仅毫无意义,而且还会让他们认为,我们是心虚了才来谈的。”
“我们现在的经验,就是拒绝进行投降之外的一切谈判。”他摊摊手:“这个小技巧,在对付波兰和阿勒曼尼时特别有效。”
“原来是这样么?”乔安娜看起来很有兴趣:“这听起来倒是很反常理。”
“没办法,他们就这个德行。”郭康也有些无奈:“这些人自以为聪明,会试图动脑子寻思,总想借此多占点便宜。谈判的时候,除了威胁,其他方式也没什么用。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进行威胁性的军事行动。”
“如果谈判中进行威胁,他们会认为这种威胁是空洞的。而如果只施加军事压力,但拒绝交流,他们就会无法理解我们的目的,从而迷惑、畏惧。这样一来,由于他们会瞎寻思,反而比直接谈判的效果更好了。”
“而且,多次被威吓之后,总会有几个军事首领感到自己被耍了。他们会认为我们没有力量真正进攻,只是试图吓唬他们,让他们不敢主动出击。这些人往往会轻易发动进攻,然后因为愤怒和轻敌而落败。这些后果,又会进一步影响后续的人。”
“反正,他们那边挺特殊。我怀疑这种奇怪的状态,是他们的政治制度和军队组织导致的。”郭康想了想,说:
“对于文化更落后的土库曼和罗斯部落,这一招反而不合适了。他们的心思‘质朴’得多,总是威吓他们,真的会把他们逼急,和你拼命。对那些人,用给一棒子然后赏一串葡萄的传统方法,才是最好的。反而不是这种套路了。”
乔安娜想了想,似乎是理解了。
“我还以为,你早就明白了这些呢。”脱欢倒是有些意外:“我觉得,你们对阿勒曼尼人才应该印象更深吧。”
“哎,明白是明白,但我们那点军事实力,明白也没用啊。”乔安娜看起来真有点无奈:“所以我们才要到处找人帮忙,因为必须要有像你们这样的大国介入,我们才能有周转的空间。”
“我们就算明白,也只能往这个方向动脑筋。你们刚才说的威慑法,对我们来讲恐怕没什么意义……”
“好吧。”脱欢这下明白了。
“所以我才说,如果你们向地中海方向发展,我的家族和朋友,肯定会全力支持的。这不仅是为了利益,也有安全因素在里面。”乔安娜解释道。
“哪怕是反复无常的投机者,现在也会希望有更多势力介入。因为法国人和阿勒曼尼人,都过于残暴。尤其是现在法国人陷于战争,形不成足够的制约,阿勒曼尼人简直肆无忌惮。如果你们真的可以介入,哪怕只是演一演,吓唬一下那些蛮人,我们的处境可能都会好一些。”
郭康想了想,觉得这也确实是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个时代,欧洲历史的野蛮残酷,可能会超出不少人的预料。塞里斯历史上的黑暗景象,往往能让人印象深刻,甚至认为同时代的欧洲是一片乐土。但很可惜,绝大部分情况下,只是这些血腥的历史不太为人所知而已。
意大利城邦上层对安全问题的担忧,并不算杞人忧天。
这个时代,他们确实经济富庶,文化繁荣,进入了被后世称为“文艺复兴”的时代。在郭康印象中,这应该是个从爱尔兰到契丹,都人尽皆知的常识。他自己也很早就从书本中,知道过文艺复兴的开始、高峰,和它带给意大利的荣耀。
不过,它在意大利怎么结束的,就不那么出名了。
17年,神罗军队攻入罗马,进行了长达八天的屠杀。乱兵在城中四处放火,成批地摧毁典籍作品。
士兵中,有大量北方来的新教徒。他们捣毁修道院、教堂,用酷刑虐待画家和诗人取乐,还将马丁路德的名字胡乱刻在拉斐尔的壁画上。罗马大学遭到洗劫,大批学者被士兵屠杀;拉斐尔的艺术学校则因为死伤过多,事后被迫直接解散。
后人不知道这场灾难中,有多少居民被杀,因为死者的数量远多于死难市民——在劫掠中,各支军队为了争夺财宝,发生了严重的内乱。
之后,军队在附近徘徊了八个月之久,将米兰到罗马的地区劫掠一空。由于破坏的太彻底,导致军队自己陷入了饥荒。他们也不去处理众多的尸体,长期就在周围生活,又引发了瘟疫。最后,神罗军队同样丢下了大量尸体,仓促离开,使得人们都分不清具体受害的人数。
这件事或许都超出了残暴的范畴——屠城把自己屠成了这样的,说实话真的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