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康当初知道这个组织的时候,也觉得他们很怪。或者说,具有紫帐汗国独特的、那种“混搭”式的风格。
当然,其中有些观点,哪怕在他这种不怎么虔诚的信徒看来,都足够离谱——比如一些比较激进的教士就认为,其实全世界都是汉语的方言。只不过离得太远,分离的时间太长,才成了现在这种看起来完全不相关的情况。
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人顺着这个思路,考证古代的语音。
通过查找古时候塞里斯的韵书,他们还真的发现了痕迹:比如“父”这个字,据文献的记录推测,上古汉语里头应该念“巴”。而对照这个发音,就不难发现,其他很多地方都是如此。
比如在教会中,经常使用的父亲一词,就被称为“pp”,不管是希腊语还是拉丁语,乃至日耳曼蛮族们的各种语言,都是如此。直到现在,神父们还是在用这个名字,连罗马主教都用它作为自己的称呼。想来,这个词应该就是源自汉语,在流传的过程中发生了轻微的辅音变化,形成了现在的样子。
教士们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证明。不过另一方面,也表明了文字的重要性。
为什么“父”、“母”这样的词没有变化?因为人都是爸爸和妈妈生的。这个概念过于基本,所以即使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有明显变化。但其他词汇,可就没法保证了。
如果没有文字作为锚定,那一旦遇到变动,大家别说交流,连现在的经书都看不懂了。
这也不是危言耸听。
在地中海东岸,人们有时候会发现古代的遗址,那些人用一些奇怪字母进行书写,笔画像木楔一样。有人推测,这是古希腊人记录中,被亚历山大覆灭的波斯帝国的文字。
然而,现在根本没有人认得这些东西了,连波斯人自己都不认识。因为中古时代的波斯语,换了套更新的字母,结果直接把之前的字符给忘光了……
波斯人算是传承比较久远、积淀比较深厚的文明了,其他人的情况还不如他们呢。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他们认为,不管是什么典籍,最好都以汉字为原本,进行统一记录。需要使用的时候,再根据不同方言,采用便捷的通俗体注音符号,方便给信徒讲解。
郭康其实觉得,他们这个理论并不怎么经得起推敲。
比如,因为不同语言里父母发音一样,就说都是汉语衍生的,这个就很牵强。这个观察结果,无法证明“希腊语和日耳曼语都来自古汉语”,最多只能说明“希腊语、日耳曼语、汉语有共同的源头”。剩下的,都是强行论证了。
他们的理论能流行开,与其说是符合逻辑,不如说是合乎大家的需求。
毕竟,这年头,要是通过这种“妈妈生的”理论,论证日耳曼语是汉语后代,汉人觉得教化遍布四方,日耳曼人觉得攀了高枝,虽然很牵强,但大家都很高兴;
但要是就此论证,说汉语是日耳曼语后代,那汉人会觉得这是骂人,日耳曼人也只会觉得有人故意讽刺他。大家都不喜欢,自然也就流行不起来了……
郭康一开始,觉得这挺讽刺的。不过后来想想,其实也挺好。
虽然理论并不合乎传统教义,对语言学的理解也和现代研究结果完全不一样,但人家不仅目的是好的,具体执行的时候,也确实做了很多好事。像这样的组织,已经很难得了,还能要求什么……
最大的问题是,这种理论虽然广为流传,也完成了一系列论述,但是,在他们构建的理论大厦上空,依然有两朵虽然不大,却不容忽视的乌云。
其中一个,还是郭康自己搞出来的。
他当初心血来潮,给义父提议,把一些无所事事的希腊老贵族,送去克里特岛考古。结果义母听到了,觉得很有意思。在她和外公的推动下,这件事居然真的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