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外面吃了点,那我就先上去了。”
“好。”
李香庭与这个姨娘不亲,没什么话说,叫人把画都搬到阁楼,便回自己房间待着。
他冲了个澡,换身衣服,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吊灯看,无聊地快疯掉了。
李香庭看向窗子,起身坐去窗台上,俯瞰李家的大庭院。
几个佣人在劳作,四年间,换了一波又一波人,他一个都不认得。
有人敲了门。
“进。”
门开个缝,明珠探头往里看,她是月姨房里丫鬟,见李香庭斜坐在窗边:“二少爷。”
李香庭招招手:“快进来。”
明珠甜甜笑着:“夫人叫我去御酥斋买着糕点,我就是顺路来看看你在干什么,这就走了。”
李香庭突然跳下来,朝她过去:“我也去。”
天色尚早,华叔去了工厂,月姨在后院喂猫,没人盯着李香庭,他光明正大和明珠出门去。
御酥斋不远,叫个黄包车,跑了十来分钟便到了。
明珠接下纸盒,付了钱,一转身,李香庭不见了。
她茫然地到处看,游人如织,人声鼎沸,独独没有自家少爷的身影。
李香庭正蹲在一位算命先生的铺前,看这神棍一身蓝色道袍,头戴黑色小帽,胡须长到胸下,瘦窄的鼻翼有颗一黑痣,上头长了三根毛。三根手指来回搓动,神神叨叨的,眯着眼问:“算一个?”
“怎么算?”
“生辰八字。”
李香庭一一写在纸上,同钱并递给这老道,他信科学,对算命没兴趣,来到这儿,是因此人的外貌有趣。
趁老道看八字时候,李香庭又拿张纸,照着他的模样勾画起来。
老道神色一凝,捋着胡须道:“小公子,不属俗世啊,你这个,我算不了。”
李香庭没在意他说了什么,心思都在画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老道看向他手下的画:“万事果皆定,不如早日跟我从道去。”
这句,李香庭听进去了,看着老道细长的眼睛一边勾画一边说:“谢您美意,我眼在红尘,心在艺术,道不道的,不感兴趣。”
老道笑了笑,也没多说,看他静静画完这张。
李香庭把画递给他。
老道接过来:“这是个什么画?线不成线,人不像人。”
“速写,西方的。”
老道摇头又笑了:“哪有我们中国画好。”
“各有千秋,都好,”李香庭起身,“送给你,有缘再见。”
老道收下,见他要离去,嘱咐一句:“小公子,凡事莫要太执着,你为玉,人为石,硬碰硬,伤得还是自己。”
李香庭似懂非懂地看着他:“谢了。”
再回御酥斋,明珠已经离开了。
李香庭准备走回家,顺便看看街景,谁料路过个古董店,没忍住进去,一待就是两小时。等他回过神,再看外面,已经天黑了。
李仁玉携家眷正襟危坐在客厅,见李香庭回来,脸板得更沉。
李香庭走到人跟前:“爸,月姨。”
月姨笑着应了声。
李香楹和李香岷随后唤:“二哥。”
李香庭高兴地看向弟弟妹妹:“我给你们带了礼物,等——”
李仁玉重重拍了下桌子,打断他的话:“你给我跪下!你去哪了?国外读几年书把你读野了,一回来不往家赶,出去到处疯,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长辈?”
“我在外面逛逛,忘了时间,对不起,”李香庭看到月姨身后的明珠朝自己撇嘴,“不过你们都不在家,我自己待着也无聊,不如出去走走。”
“你干脆在外面别回来了。”
“我倒想,一回来就让跪,什么时代了,还动不动让跪。”
李仁玉拾起旁边的烟缸子就砸了过去。
李香庭躲得快,烟缸子滚落很远,停落在墙边,他感慨一声:“这么结实,什么材质。”
小姐丫鬟们在边上看热闹,心里暗笑,却一声不敢出。
李仁玉手指着李香庭:“你故意气我还是脑子缺根筋?念书念傻了?”
月姨劝说:“老爷,别动怒,还是孩子,哪有不贪玩的,平安到家就好。香庭这么多年没回来,对外面感兴趣也情理之中。”
“你就惯着他,养成这无法无天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