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走廊灯光幽暗,值班的医生在办公室靠着椅背打盹。
周月霖又做噩梦了,梦到一个个满面鲜血地恶鬼来找自己讨债,她叫嚷着,拚命逃着,栽进一条无边无际的大湖里,无数只手抓住她的脚踝,将她往下拉。
直到身下一片湿意,她失禁了,才从梦魇中醒来。
周月霖一睁眼,恍惚看到床边立一黑影。
她瞪大眼,惊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邬长筠站在这看了她很久,没想到,她这么胆小。
如此胆小的人,是怎么做得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的?
杀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再简单不过,她早可以一刀了结此人。
可死亡对她来说,太幸运了。
邬长筠看向床头放着的水果,离开病房。
……
李香文连夜赶回来,买通关系,去监狱看李仁玉一眼。
“小震呢?”
李香文冷漠地凝视久别的父亲,他不想让儿子见这个作恶多端的爷爷,哪怕最后一面:“在上学。”
“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李香文没有回答。
“帮我去找章发兴,让他救我出去,把你的所有钱都给他,他会帮忙的!”
“我没什么钱。”
“怎么可能!你的公司呢!房子!全都卖了,救我出去!钱可以再赚,我们日后东山再起!我是你老子,你不能见死不救!”
李香文看他双鬓斑白、龇牙咧嘴的模样,痛心地冷笑一声:“我早警告过您,不要碰这些肮脏的生意,您不听,现在,没人救得了您,事到如今,您只能自食其果。”
李仁玉用力拍打栏杆:“你这不孝子!我白生养你了!跟你那混蛋弟弟一个德行,好啊,一个两个全大义灭亲!我就不该生你们!”
“我也不想要您这样的父亲。”李香文不想与他沟通下去,站起身,“到现在,您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爸爸,贪念已经完全腐蚀您的身心,您就祈祷自己,别入地狱吧。”
“等等,别走!我错了,你救救我,等我出去一定改邪归正,再也不碰那些!”
“晚了。”
李仁玉见他离开,急得掰栏杆:“回来!回来!李香文——你们全都抛弃我!你不管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香文走出监狱,身心顿时轻松下来,解脱了一般。
“他怎么样?”
“无可救药。”他看向一直守在外面的李香庭,“确定不去进去看看?”
“嗯。”
“不去也好。”李香文静了几秒,问他:“家没了,后面准备怎么办?要不要跟我去广州?”
“我可能会去寂州。”
“寂州?西北?去那寸草不生的荒蛮之地干什么?”
“支教。”
“教画画?”
“对。”
“那里民生凋敝,思想和文艺事业都很落后,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就因为落后,才要帮扶。”
“学校要求你去的?因为家里的事?”
“不是,全凭自愿。”
“你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那些穷苦地方的罪,跟我去广州,不想去的话,可以再出国,经济上不用担心,我可以资助。”
“我都这么大人了,早可以自立,有一门手艺,在哪都能活下去,放心吧。只是我现在能力有限,弟弟和月姨,只能暂时交给你。”
李香文叹了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
李香文递给他一支烟。
李香庭接下,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走吧。”
……
李香文没在沪江久留,同李香庭吃了顿饭,当天就开车回广州。
路途遥远,晚上在驿站休息。
李香文刚要睡下,听到外面动静:“谁?”
他出去查看,见一个女人立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