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酒井渡瞥过来,忽然笑了,“如果,没有和尚就好了。”
……
遭掠物品悉数还了回来,酒井渡把过错全部推给底下的士兵,并给了个漂亮的说辞:“这些物品让他们想起了家乡的艺术品,因为思乡情切,所以一时冲动带了回来观赏两天,本来也有意归还。我们非常敬仰佛教,寺内文物乃归僧侣所有,日后会加以约束士兵,礼貌借阅……”
清点完毕后,李香庭和明尽跟学生们道了谢,便带着东西回去了。
医院里,吴硕已经醒了过来,王朝一寸步不离地照顾着。
明尽煮些吃食,由李香庭带了过来。他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沉声道:“在你们来之前经常发生这种事,我以前也跟你们说过,可说归说,经历又是另一码事,日寇狼子野心,一定不会就此罢手,那些虚伪的说辞不过是暂缓人心,这次虽然归还了东西,他们心中肯定更生怨念,如果你们想离开,我能理解。”
王朝一手握红薯杵着,默然不语。
吴硕思考片刻,开口:“我不走。”
王朝一与他对视,定了决心,也道:“我也不走。”
李香庭回头看着他们坚定的眼神:“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教育局的经费虽然申请下来,但远不够支撑研究工作和生活,现在寂州的市场又被日本人垄断,物品都成了天价,以后吃穿都是问题。”
王朝一道:“我们的衣服够穿,从夏天到冬天都带了,吃的话,没有米面,红薯、土豆、野菜都可以。”
吴硕点头赞同。
李香庭:“谢谢你们。”
王朝一:“老师,这是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即便前路艰难,但却是有意义的。”
李香庭深感欣慰:“可依靠政府那点经费远远不够开展后续工作,所以我还想像之前那样,去办展览,卖画。”
吴硕:“我们一起画。”
“但是速度太慢,临摹又是细活,”李香庭坐了下来,“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王朝一丢下红薯,专心听他说:“我想以壁画图案为元素,设计一些丝巾、手帕、衣服等织物,还有笔、书签、月历牌,从艺术品到各类工业制品,和工厂合作,将壁画真正投入人们日常生活中。”
王朝一兴奋道:“这样不仅能赚钱,还能很大程度上的宣传壁画!”
吴硕也激动:“我赞成!”说完,皱起眉,伤口疼了起来。
王朝一轻拍了拍他:“你可别乱动!”
吴硕长呼两口气,缓了会又道:“老师,我可以出院了,明天就能画。”
李香庭笑言:“你还是先养好身体,我回去具体想一下方案。”他站起身,对王朝一说:“辛苦你在这照顾他,最近这种形势,我还是守在寺庙比较好。”
王朝一跟着起身:“好,你先回去,放心,这里交给我。”
吴硕也说:“不用担心,明天我就能下床。”
李香庭劝道:“你这脾气得改改,做任何事都得沉稳点,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休息。”
吴硕瓮声瓮气道:“好吧。”
“我先走了。”
王朝一送他到门口:“路黑,慢点。”
“留步。”
……
吴硕在医院住三天便回来了,也能下床走动走动,他干不了活,就坐在下面看李香庭和王朝一画画或修复,要么到工作室整理这段时间李香庭写的有关壁画的文章。
晚上,明尽做了一桌子的素菜。
吴硕惊喜道:“你还有这手呢?我看看,炒土豆、红薯汤、炒白菜,这是什么?”
明尽结结巴巴的:“野……野——”
“野菜?”
“嗯!做的……不,不好。”
“诶,你太谦虚了!很久没吃这么丰盛了。”
明尽看吴硕春风满面,也开心地笑起来,给他们一人盛上半碗米饭,自己面前却放着红薯。
“米饭!”吴硕惊讶地叫起来,扯到伤口,又坐那“嗷嗷”吃痛。
王朝一捧起米饭深嗅一口:“太香了!我要一粒一粒吃!”
吴硕嘲笑:“至于嘛你!”
李香庭问明尽:“哪来的米?”
明尽答:“化缘。”
李香庭深知粒米来之不易,将大半碗都拨去明尽碗里:“你吃吧。”
明尽又把米饭倒回去:“红,我……吃红薯。”
吴硕说:“你两别客气了,来,我拨点。”
王朝一挡住他:“你是病人,得多吃,明尽,我给你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