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往门口看去,那些最美好的记忆再次被牵拉出来,仿佛又看到她的少爷热情奔放的笑容,还有曾经那个拘谨的、懦弱的自己。
时隔多年,戚凤阳成长了许多,曾经困住自己的那些噩梦随着时光慢慢淡去,早已释然。
留下的,只有珍贵的回忆。
她依旧感激那位将自己拉进这新世界的男人。
爱这样的世界,也仍旧爱他。
永远爱他……
……
怕戚凤阳等急,邬长筠卸完妆就叫上人从后门离开了。
她们到饭店点两道菜,简单吃了些,又去附近的酒馆坐坐。
一整个下午,戚凤阳都没敢问邬长筠有关李香庭的消息,酒喝了半壶,才敢提起:“长筠姐,你有少爷的消息吗?”
终于问了。
邬长筠一直在等她这句话,没有藏着掖着,直白道:“李香庭出家了,现在叫明寂。”
戚凤阳愣住了。
邬长筠见她半晌不出声,接着道:“他一直在寂州的寺院保护壁画,刚才在戏楼我见你看了很久墙上挂着的两幅画,就是他画的。前段时间他回来了一趟,又走了。”
戚凤阳想起那两幅画,她还想问问那是哪位大师画的,没想到……
出家……明寂。
她的少爷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他回寂州了?”
“去重庆办画展,离开有一阵子了。”邬长筠虽不想提及那个人,但看戚凤阳一副要去寻人的模样,还是告知一声,“李仁玉出来了,不过精神有点问题。”
戚凤阳垂眸,静默片刻:“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他一直在沪江,你也知道,战争很残酷的。”
戚凤阳却坦然地笑了笑:“是啊。”她喝了口酒,长长呼出一口气,“不说他,你再跟我讲讲少爷的事吧。”
……
深夜,邬长筠送戚凤阳回到旅馆,又陪了她很久。
聊着聊着天快亮了,便在这睡了一宿。
早上,邬长筠直接去了戏班子。
戚凤阳睡到十点才起身,到街边随便吃了点东西饱腹。这些年她的画虽卖得不少钱,却都捐给国内的抗日军队和流离失所的百姓,身上并无多少积蓄。
吃完后,戚凤阳便来到邬长筠所说的那个禅寺。
她一直以为自己放下了,可真正到跟前,还是有些害怕。
戚凤阳在门口杵了很久,一边抚慰受过伤的灵魂,一边给自己加油鼓气。
既然早晚都要见,不如早日直面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长提一口气,迈上台阶。
戚凤阳找到寺里的老和尚询问李仁玉和李香庭的消息。
师父却说:“那位施主已经不在了。”
“不在?什么意思?”
“刚到这里两天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也寻找很久,后来给明寂发了电报,他回复过来,说不找了,去留都是因缘。”
“谢谢师父,”戚凤阳合掌给老和尚鞠了一躬,“您能给我李香……明寂的地址吗?”
……
戚凤阳拿着老和尚给自己的通讯地址,本想去电报局发个电报,到跟前又折了回来。
她转去轮船公司,买了最近一班去重庆的船票。
接下来的两天半时间,戚凤阳到处逛了逛,好好看看这个待了很多年的城市。
最后见邬长筠一面后,她便登上了南下的轮船。
可当戚凤阳抵达研究院的时候,才得知李香庭在五天前已经离开了。
于是,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寂州。
……
在李香庭和吴硕的不懈努力下,教育部同意在寂州设立壁画研究所,今后隶属于z央研究院,不仅增加了研究经费,还提供一辆卡车,并增派相关工作人员,择日前往。
回寂州途中,他们不断补充物资,从图书到画材再到照相机等设备,走走停停一个月,才抵达华恩寺。
看到一卡车物资的时候,留守寺里的两个年轻人欢呼雀跃,一边听他们此去所得,一边来回搬运车上的东西,整齐码放到工作室。
伽蓝殿北壁的一小块壁画又自然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