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路难走,跑到半山腰,马便累出一身汗,鼻孔放大,不停地喘粗气,速度也明显慢下来很多。
陈今今找块平地停下,让它歇五分钟。
前几日雪雨天,水坑积了不少水,陈今今牵马过去喝水,自己也伏下身捧几口水喝。
忽然,不知哪个方向传来隐隐的枪声,回荡在错落的山间。
陈今今僵住,屏息静静听着,手里捧着的水滴滴坠落,将她与马的影子打得面目全非。
“砰——”又一声。
是枪声没错!
陈今今腾地起身,将马拴住,爬到树上往远处眺望,钱村方向有不少火点。
出什么事了?
是在抓自己?还是什么?
忽然,火光大了起来,还冒起浓烟。
陈今今心中无比忐忑,这火势绝不是一般的火把或是篝火,倒像……烧房子。
难道是日本人追过来了?
想到这里,陈今今脑袋瞬间空了一下,脚下不稳,差点摔下去,她及时抓住树枝,稳住身体。神魂却跟着身体一同震荡,让她一时无法思考。
陈今今捂住胸口藏着的胶卷。
怎么办?
怎么办?
她深深呼吸着,夜里冰冷的空气灌进身体。
想起那个可怕的地方、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一股莫大的凉意寒到骨头尖。
不要回去。
不能回去!
带胶卷快逃离吧!
陈今今不断跟自己重复这几句话,颤抖的声音被冷风一吹就散了:“不能回去,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她咬咬牙,跳下树,解开栓马的绳子,骑坐上去,脚却像僵住一样,迟迟未动。
枪声又响了起来。
一声。
两声。
像开在她的心口。
陈今今紧攥着缰绳,盯着漆黑的前路,眸光剧烈闪烁着。
就自私这一次,走吧。
走吧!
……
中岛医院早下达通知追捕陈今今,消息发到驻守各县乡的小分队,这几日各小队都在四处搜寻。
半个小时前,一队日本兵来到钱村,把所有人都叫了出来,问他们是否见过一个日本女人。
闻言,有人窃窃私语:“我就说吧,她就是日本人。”
这种时候没人敢出头,小队长没耐心,本来这两日满山头跑就疲惫且烦,见一群人低着头不吭声,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冲天发了一枪,叽里呱啦说了一句话。
随队的汉奸翻译道:“太君说了,再问一遍,有没有人看到过照片里这个女人。”
是进中岛医院前拍的一张证件照,日本兵拿着挨个给村民看。
村民们跪在地上,被吓得抱头,有个贪生怕死的喊了一句:“在祠堂。”
小队长立马令人去祠堂查看,没见人,又来质问村民将人藏哪了。
大家都说不知道。
躲在人群后面的女人低声骂道:“二勇呢?一定是他把人放了,就说不能听外乡人的话,这下完了。”
村长对旁边的男人说:“今晚谁在那看着?”
“柱子,一直没看到人,估计是看鬼子来,怕事,跑了。”
村长急得唉声叹气:“那二勇呢?”
“也没看见。”
日军小队长随手拎起一个男人:“说。”
“我真的不知道,白天还关在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