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问旋即明白过来,自己此时满头银发,一副老人模样,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骨头抗着一个青壮年,让人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对劲。
他随手摆了摆,也不多做解释,摆明了就是想要占人便宜。又将装有药丸的银盒递了过去,“这是家师托我转交的。”
“多谢。”蓝学礼伸手接过,道了谢便不再多说其他,只是看着天问。天问自然明白果然,拱了拱手:“你的外伤倒不打紧,内伤比较严重。我师弟才擅长解毒,如今我只能用药丸暂时压制住你体内的毒素,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下毒的人也阴得很,竟混了几种毒到你体内,让人无法对症下药。如果想要活命,还是早早找人来看看为佳。”说罢又顿了顿:“还有啊——你这府上养了多少人啊?……如果不想要他们陪葬,就尽快遣了罢……”他侧耳朝外细了一会,这才断定——想来不是这府上的护卫侍女不尽责,恐怕是被迷晕的迷晕,被杀的杀了吧。
向天问虽对蓝学礼一个府伊大人竟会半夜遭到行刺,但他素来也是个怕惹麻烦的人。秉着不是自己的闲事不要理的原则,做完向宗绪交代的事,便打算脚底抹油——听说庆州城里的小李烧鸡特别出名,趁着夜深,看看能不能熘到他那厨房偷上一只烤鸡,在顺带捎上一壶好酒潇洒去。
“告辞了。”前脚刚说完,后脚就如同风一阵的略过门槛,不料正要跃上屋顶离开的时候,身后的小辫子却被人伸手抓住。天问扭头,果然是蓝夫人扶着肚子有些喘气的站在他伸手,手里还揪着他的几缕白发。
“前辈,老前辈……请留步!”蓝夫人面带歉意,但手却不松:“请前辈就我夫君一家十余口性命!”说罢尽是咬牙屈膝跪下。
“夫人!”蓝学礼大惊,挣扎的要起身,却被蓝夫人制止:“老前辈既是神医传人,一定有办法的!求老前辈相救!”
天问连连后退,左避右闪,“哎呀,快叫你女人起来!”
“若前辈不答应,若兰便长跪不起!”蓝氏咬牙着说着,手里仅仅拽着天问的头发,不让他有机会逃开。
蓝学礼是想要尽力却无可奈何,最后天问只好也是扑通一声,跪在蓝夫人面前,垂着脑袋:“我说姑奶奶,你想怎么样你说吧!”
蓝氏忍着肚里的不适,听见天问这么说,这才敢松口气,不料这一放松下来,竟将支撑她立着的最后一点力气也都给带走了。若不是天问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想来蓝氏就要瘫倒在地。
“请……请前辈相救。”
待第二日蓝氏醒来,见自己躺在床上,一下慌了神,掀开被子,连鞋都没穿就下了地,推开门来到外厅,正巧瞧见了蹲在天井拿着扇子煎药的天问。
脸上有些微红,这才理了理乱糟糟的秀发,扭捏的站在原地发愣。
天问一头青丝成白发,虽让人勐地一看以为是六七十岁的老头,但实际却只是一个二八的青年人。此时瞧见衣衫不整的蓝氏,从小在百草涧里长大,极少近女色,自然也有些害羞,撇过头去:“你……你夫君早就醒了……”
蓝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脸便跑回房里,待穿戴整齐后又觉得不妥,拐去了卧房,果然见蓝学礼倚在床侧,正闭目养神。
见自己夫君面如菜色,眼眶一红,上前握住他的手。蓝学礼睁开眼睛,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跟着我倒是委屈你了。”
天问端着两碗熬好的药进来,放在桌上,见到蓝氏,颇有些不自在,转开脸说:“这里两碗药,一碗是给你的,能稍缓你体内的毒素,另一碗是你给老婆的,安胎用的。”
蓝学礼摇摇头:“蓝家子孙已经劳烦向神医数十年了,又承神医不弃,每月赠药延续我蓝氏子孙性命,已是感激不尽,如今岂敢再扰烦前辈?”
“可是夫君——”
“若兰,莫要再说。”蓝学礼抬手阻止:“此时与向氏一族亦无瓜葛,若是拖累无辜之人,又如何是好?他要灭的,是我蓝氏一族血脉,我唯一不甘的,就是你与腹中孩儿……可恨……!”
蓝氏不再言语,只是捂着脸留下两行清泪。
天问站在原地故意咳嗽一声,见两人望了过来,略有些尴尬。拖过凳子,倒也不坐,反而蹲在上头,看着眼前互握双手双双流泪的人,没好气的说:“你们先别扮演一对苦命鸳鸯,要哭要闹也等把前因后果交代了再去。说罢,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居然有人胆敢在府伊府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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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帮了他们?”青之突然打断,诧异问道。
向天问点头默认,避开青之询问的眼神,“嗯——既都答应了她,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再说了,师傅每月都赠药给蓝氏一族,保他性命,我身为神医传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说了,师傅让我前来,而不是让一贯懒得理世事的你送来,难道不就是因为我比你要……欸,就是要懂得关心人吗?……”
天问喋喋不休的在旁解释,却瞟见青之意味深长的笑容,最后啐了一口:“不说了!”
青之也不理他是否生气,反问:“然后呢?”
向天问知道自己对眼前的师弟总是没有法子,最后只能垂头丧气的重新开口:“一开始蓝学礼却是不愿将我也拖下水,直到我同他们说明白了真实年龄后,他才勉强将事情的起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