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蔓提起暖瓶兑了些温水,拿干丝瓜瓤仔细刷去羊排上的油烟,用水冲了冲,斩成段:“阿奶,吃羊肉汤米粉吧?”
“成,还要什么菜?”
“要把野蒜,几颗野葱,一把水芹菜。”
赵金凤放下茶碗,提上竹篮,拿着镰刀去了院外溪边。
季大妮背着竹篓出来,见她在溪边挖野菜,想到宋家的菜都拔光了又重种的,想吃还得段时间,便道,“赵阿奶,你家要吃什么菜,先去我家院里拔呗,回头等你家的菜下来了,我家的菜也该换茬了,到时我再去你家拔,怎么样?谁也不吃亏。”
“行啊,”赵金凤割了把水芹菜放进竹篮,抬头笑道,“等会儿我去摘两根黄瓜,拌个凉菜就米粉吃。”
“成摘了,家里种的黄瓜多。赵阿奶,进山不?我等你。”
“不啦,”赵金凤弯腰又挖了丛野葱,“昨儿宋逾把小蔓的被褥从商店拉回来了,哎哟你不知道,被里都长霉点了,我得赶紧拆了给她洗出来。”
“雨季,屋里就是潮,我家的被褥都湿黏黏,晚上睡觉我都不想盖它。”
“点些艾草烘烘,既去湿,又防虫。”
“咦,这个办法不错,就是干艾草不好找。”
“我家带来了些,等会儿我抱一捆给你送去。”
“好,谢谢赵阿奶。”
“哈哈……谢啥,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路边长得到处都是,这不是没太阳嘛,天晴了,割几捆晒干,能用一两年。”
“那等天晴了,我晒些,多给你拿几捆,你今年也不用再晒了。”
“成。哦,对了,”赵金凤挖好野菜,提着竹篮上来,凑近季大妮小声道,“跟你说件事。”
“赵阿奶你说。”
“原来韩副营家的小子,韩琳知道不?”
“韩琳!”季大妮一愣,“认识,那咋不认识呢,我生老二那会儿,她妈还跟我同一个病房,老二是63年11月24日凌晨出生的,他是11月25日中午出生,满打满算也就差一天半。”
赵金凤仔细观察了下她的表情,见季大妮提到韩琳时只有怜惜,没有厌恶,心下松了口气,她可不想有一个对小重孙有恶意的邻居,真遇到了,少不得想办法搬一下家。
“小蔓前几天跟王采购在文具仓库盘点库存,在货架后面找到套《三国演义》连环画,一对才知道,正是去年闹得沸沸扬扬,说是被韩琳偷去的那套。”
“啊!在仓库货架后面找到的?”
“可不。”
“哎呀,那不是冤枉韩娃子了吗?天哪,这、这……赵阿奶,你是不知道,当时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都说是他偷的,压着头让他承认,孩子眼都红了……”
赵金凤光是想一想,就气得浑身直抖,这是欺负孩子没爹没妈啊,但凡有一个护着的,能任人这么攻击、冤枉,“就因为这事,孩子回家……”赵金凤将昨天贺子秋说的话说了一遍,当然,经了她的嘴,韩琳在老家的生活那是要多惨就有多惨。末了,赵金凤心疼道,“所以孩子一说要记在我家小蔓名下,我跟老头子二话没说心里就同意了。”
“那小蔓和宋连长呢?”季大妮担心道。
“老头子没先应,先问了宋逾。宋逾那孩子的品行你还不知道,”赵金凤笑道,“他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尊重我家小蔓,待知道小蔓没有不愿意,只是怕年龄小当不好妈妈,当场就点头了。他也没做过爸爸不是,这新手爸妈早晚得上岗,就当提前学习了。”
“是这个理……”
赵金凤门口这么一说,不到半天大院里基本都知道了,《三国演义》一套48本连环画在仓库找到了,去年大伙儿冤枉了韩琳。
韩小子在老家多次差点被人打死,活不下去了,部队准备把他接回来,记在李蔓名下。
谷冬挑着两筐菌子从山上下来,一路见众人看她眼神怪异,不由心下一咯噔,莫不是又是哪个孩子闯祸了,“凤嫂子,是我家大娃跟人打架了吗?”
“没听说永安跟谁打架啊。”
“那是三娃骂人了,还是五娃又做了什么?”
王大凤跟旁边的一位嫂子对视一眼,是她们的错觉吗,这一句句问的咋就那么不对味呢?
“谷同志,”张文茵端着盆尿布从旁经过,不解道,“你都没回家,也没人扯着孩子找你告状,你咋就认定你领养的几个孩子打架骂人了呢?”
“那几个孩子皮,”谷冬不自然地笑了下,“我这不是怕他们惹事吗。”
“哪家的小子不皮,可也没见当父母不问青红皂白上赶着代孩子认错的。哦,我忘了,对四娃你就不会,”张文茵眼波一转,看着大家笑道,“年初四娃放炮点着了人家院里的干柴,闹得那么大,四娃可是一直被你护在家呢,至今大家也没听到他受什么惩罚,或是出来道一句歉。”
谷冬面色难看道:“四娃吓得生了好大一场病……”
“啊,那初四跟我家星辰抢糍粑的是谁?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抢了你工作的是谁?鬼吗?!”张文茵翻了个白眼,哼道,“偏心就偏心呗,五根手指伸出来还不一样长短呢,你护自己亲生的孩子,那不是应当的吗?”
“你!”谷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道,“吃的、穿的,哪个我亏待了,说这话,你也不怕丧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