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也呆愣半晌,不由得抬头看向了无字碑后侧的“往生林”,语气结巴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之前牺牲的同事,都有一缕意识还留在往生林中?!”
“没错,我身后朱雀山上的每一棵青松树中,都寄生着我们逝去战友的意识。”樊明点头。
任也久久无言,看着满眼遍野的青松树,眼神中有些哀伤。
他不知道山上住了多少“意识”,只知道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现在,你跟我宣誓。”樊明突然身体绷直,双脚并拢。
“是!”
任也抬头立正,身体正对着硕大的无字碑本体,投入了一缕意识,同时抬臂行礼,准备宣誓。
樊明抬臂横在胸前,稍稍酝酿了一下,才声若洪钟地领喊着。
任也听得清晰,语气激昂顿挫地跟着喊道。
“若永夜长存,士当为先行者,撒我热血,燃灯万万里。”
“若民族泣血,士当为护道者,身先赴死,开万世太平。”
“潮汐将至,行者守岁。”
“轰!!!”
喊声激荡,硕大的无字碑本体,瞬间爆发出一阵璀璨的光芒。
不远的桥头处,近千名守岁人跟着大喊:“潮汐将至,行者守岁!”
“翁!”
光芒萦绕着无字碑本体,一道只有任也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浑厚且充满威严的在耳中响起。
“籍贯地!”
“沪市青辅区。”任也回。
“姓名!”
“守岁人——任也。”
“潮汐将至,行者守岁,愿我华夏龙吟不息!”
浑厚的声音逐渐消失,任也睁眼。
见到有一行闪烁着金光的大字,飞入了无字碑中,那上面写的是,沪市青辅区守岁人——任也。
金光入碑,周遭回归平静。
任也抬头冲着樊明问:“前两句誓言我大概能懂,但‘潮汐将至,行者守岁’是什么意思?”
樊明思考一下,话语精炼地回道:“潮汐是未来,而行者们要率先站在未来之前,守岁我们的一切。”
“呼呼~~!”
这时,有一股凛冽的山风呼啸而下,往生林中的青松树,如海潮般随风而摆。
突兀间,一点非常微弱的光芒,在山中一颗青松树上浮现,它就像是黑暗中乍现的一点萤火,点亮了四周,也点亮了周遭的“同伴”。
无数的微光突现,它们如萤火一般寄生在青松树上,也如天上的星河一般,密密麻麻,浩荡不绝。
呜呜!
凛冽的风啊,掠过冰冷的山脊。
青松树摆动,那山中的无数微光,竟只向任也一人的方向闪烁。
旁边,许久未说话的闫多多,突然抬起手臂:“你看到了嘛?伙伴们在跟你打招呼,他们欢迎你的加入。”
任也看着漫天微光为自己而闪,久久无言。
他有一种直顶脑门的热血感,也有一种难以言名的悲伤感……
桥头,性情中人黄维,看着山林中的闪烁微光,低头擦了擦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往生林的‘欢迎仪式’……我踏马都想哭。”
无字碑前,樊明瞧着任也:“保护好无字碑,它是你必须护住的东西。”
“当然!”任也点头。
望月阁上,穿着赤袍的林相,背手看着无字碑的方向,沉默不言。
“刷!”
一道清光浮现,那位穿着白袍的学院院长赵百城,出现在了林相身侧:“为什么,你不去主持他的宣誓仪式?”
“他要对得起我这489个孩子,”林相淡淡道:“他也得对得起这么多人……共同围猎清凉府。我不见他,我等他们回来……。”
赵百城沉吟半晌:“混乱阵营的集结地点——在黑笼堡,要不然……我闲着也是闲着,带八位白袍,在他们入门前的三秒内出现,直接打碎黑笼堡算了,让他们三千玩家升天。”
“去了回不来。”林相道。
“活这么大岁数,也活够了。”赵百城满脸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一把岁数了,你怎么还这么幼稚。”林相难得用无奈的语气讲话。
“气氛有点压抑,我想干架……。”
安静,沉默。
林相回:“这是他的机缘,也是劫数。自己过不去,谁也扶不动。”
赵百城愣了一下:“你看,你也想过要去干碎黑笼堡吧?!你也幼稚!”
“……!”林相无言。
……
混乱阵营,黑笼堡星门。
一条阴暗狭窄的胡同中,有着一处名为“黑笼堡小卖部”的店面。
店面很狭小,充其量也就是二十几个平方,屋内堆放的货物也不太多,更是只有一位店员。
但就是这样一间小卖部,却非常受混乱阵营的玩家欢迎。
因为这里除了可以用星源购物外,还有一个超级划算的福利置换规则。
任意一名混乱阵营的玩家,只要能拿出一块守岁人独有的无字碑,那就能在这里置换两万星源,或是同等价格的神异道具。
只不过,这用无字碑置换星源和道具的难度有点高,你管守岁人要,肯定没人会给你……所以,就只能杀。
店面中,灯光昏暗,一个老头子嗑着瓜子,抠着脚丫子,坐在破旧的木板椅上,正在看着很低俗的综艺节目。
“踏踏……!”
不知何时,外面逼仄且阴暗的胡同中,泛起了有节奏的脚步声。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进胡同,就如聚光灯一般,恰巧照射在一名男子的背影上。
他穿着破旧的布制吊腿裤,脚上踩着一双黑漆漆的拖鞋,上身套着一件陕西的农民伯伯很爱穿的汗衫……汗衫本是白色的,但由于太长时间没洗,已经变得发黄,发黑……看着很脏。
这位男子皮肤黝黑,头上戴着草帽,看着身体非常健康。
他肩上扛着一根棍子,棍子上又挂满了牌牌……
来到黑笼堡小卖部前,他声音浑厚地喊道:“收货,老头!”
“收货?几块啊,喊这么大声。”老头看着综艺节目,继续嗑瓜子。
“我也不知道啊,你查吧。”草帽的边沿遮挡着男子的面容,他甩过肩上扛着的铁棍,直接将货扔在了窗口上。
“嘭!”
棍子落在柜台上,泛起重重一声闷响。
“哗啦啦!”
无数牌牌散落,有不少都掉在了地上。
老头猛然扭头,目光愕然地看着窗口和地面。
他见到……那棍子上挂着的,地上掉落的,竟全是守岁人的无字碑。
“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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