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里,她又是看账本,又是挑花样地忙得脚不沾地,倒也确实没想过他几回。
但是看着眼前李容徽正一瞬不瞬地切切望着自己,心中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棠音只斟酌着小声道:“自然是有的。我还想到了娇娇。好一段时日没见它了,也不知瘦了没。”
“我还记得你说过,它许久不见我,便会整日整夜的闹腾,茶饭不思的,令人担忧。”
李容徽看着她闪躲的视线,转瞬便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只觉得心中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好半晌,才勉强忍住了,只坐得离小姑娘近了些,慢慢俯下身去,拿着她柔白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低声道:“棠音怎么就不担忧我?”
“我也瘦了。”
“我——”棠音的视线顺着自己的手,慢慢落在了李容徽的面上,又与李容徽的视线轻轻一触,便慌忙收了回去,只心虚道:“既然瘦了,那桌上这许多吃的,你可得多用一些。”
她说着,忙收回了手,亲自加了好几样看着不错的糕点搁在他的碗里。
李容徽却不动筷,只定定望着她。
半晌,轻轻伸手带了带她的袖口,委屈道:“棠音难道就一点都不期待我们的婚事?”
他这句话,倒是将棠音给问住了,只略想了一想,又小声道:“可我觉得,我们成婚前与成婚后,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李容徽微微一愣。
却听小姑娘也搁下了筷子,认真地点着指尖说了下去:“其实这些日子里,我仔细想过了。其余人家的姑娘,婚前都是未曾见过夫婿的——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而我不但见过你,知道你的名字,还与你一起看过龙舟,听过戏,此刻还能一起坐在天香楼里用早膳。”
“成婚后,也就是换了个屋子住,从相府挪到了你的瑞王府里,其余的,也并没什么不同。”
“自然不同。”李容徽却轻轻开口打断了她。
“如今,我连见你一次也十分艰难。但是若是成了婚了,无论是晨起时的第一眼,还是夜晚阖眼时最后看见的人,都是你。你是我的妻子,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着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而不必躲躲藏藏。我可以每天替你画眉,绾发,整衣,还可以——”
他眸光微深,没有再说下去。
棠音细细听了一阵,面上也微微泛起红意,似乎对婚后的生活,有了几分期许,只顺着他的话轻声问道:“还可以什——”
话还未曾说完,便觉得唇上轻轻一重,旋即清冷的雪松香气倾覆而下,将余下的字句尽数吞没。
李容徽于她柔软的唇上辗转,像是恼她方才说的话一般,重重将她锢在怀中,一寸寸地加深了这个吻。
深秋里稀薄的日光自槅扇外斜斜透入,照在彼此身上,便落下跃动的光影。
在这斑驳的光影中,李容徽伸手,轻轻解开了棠音束得领口的玉扣,俯身下去,像衔着一支花枝一般,将小姑娘纤细的柔白的脖颈衔在口中,留下鲜红如莓果的印记。
棠音杏眼微微睁大了,一张芙蓉面上早已堆满了红云,被吻得愈发红润欲滴的檀口微张,却始终未能惊呼出声。
而李容徽一直顺势往下,于在小姑娘细白的锁骨上,狠狠烙下一吻,这才眷恋不舍地抬起脸来,凑近她的耳畔,哑声道:“棠音真想知道吗?”
“我——”棠音回过神来,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忙红着脸自他怀中挣脱出身来,将被他解开的玉扣重新扣好,紧紧遮掩住了颈上的红痕,只慌乱地蚊呐一般小声开口:“我不想知道了——”
李容徽低低笑了一声,看着她的目光亮得有些灼人,烫得棠音都下意识地轻轻转开脸去。
须臾,一片碎光之中,他轻声开口,语声缱绻:“棠音,再过几日,嫁衣便可制好。”
“我会亲自给你送来。”
第119章恣意妄为去一些女儿家去不得的地方……
秋日多雨,绵绵落了一夜,直至天明时方才停歇。
汇聚在天顶上的雨水顺着琉璃瓦无声滑落,起初还是倒悬的水晶帘子一般密密一片,渐渐断成了透明的东珠,好半晌,才有一滴自廊檐下坠落‘吧嗒’一声,在青石地面上溅起雨涡大小的水花。
这一场雨水一落,天气仿佛骤然这件冷了许多,棠音也将上裳底下单薄的罗裙换成了厚实些的云雁纹锦裙,膝面上搭了一条薄薄的波斯毯子,正半倚身在临窗的贵妃榻上,看着墨兰刚送来的账本。
这账本,不是旁的。正是姜氏差人连夜整理出来的,她将要带到瑞王府去的嫁妆。
这些事,一般是由主母做主,姜氏之所以让人拿来给棠音,一是宠溺,顾着她的好恶,让她自行增减,二也是想看看,这十几日来,她的管家之道究竟是学的如何了。
棠音已细细看了一个清晨,此刻便也将薄毯搁到了一旁,只贵妃榻上起身,亲自研了墨,打算将里头并不是十分喜欢的几样东西换去。
笔尖还未落到纸面上,只听外头珠帘声轻轻一响,是白芷打帘进来,对棠音道:“小姐,昭华公主来了。”
“昭华?”棠音微微一愣,旋即也想起来,自己这些日子,皆忙着筹备日近的婚期,而许久没能抽出时间入宫去看昭华了,听白芷这么一说,一双杏花眸里也铺上了笑意,只轻声道:“那还不快去小厨房里多拿些点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