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一愣怔,继续忙碌起手里的活儿。
不知站了多久,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些粗活有仆妇们来做,绡儿今后不必再插手。”
我手中动作一顿,幽幽抬眸,“陛下连这点自由也不打算给我了吗?”
“你是岐国的灵主,代表着大国的体面,这双手不是用来做粗活的。”
“陛下以为作为一国灵主,我应如何维护体面?于两国交战时随时被牺牲掉?亦或是于众目睽睽之下被除以仗刑?”
苏言尘垂眸,敛去所有情绪。
良久,我听到他低如蚊呐的声音:“这个世上没有谁可以活得随心所欲,孤亦不可以。”
我突然间觉得让他不开心是一件值得兴奋之事,他愈无奈,我反而愈舒坦。于是,我有意将水声搅得哗哗作响。
他很无奈地看向我,“绡儿,你若再这般胡闹下去,孤真的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了。”
“陛下,若是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又何须赖上我一人?还望陛下早日为那灵物另择新主。”
我说的确是肺腑之言,如若我没有被这个身份所困,又如何会活得这般憋屈?
他的脸色倏地沉了下去,“怕只怕无论这灵物如何易主,终还是如你这般的性情:任性妄为、不可理喻!”
我忍不住呵呵,“惟愿上天早日赐陛下一个低眉顺目、唯唯诺诺的灵主。”
许是我们吵得太过热闹,引来了好奇又话痨的沁美人。
“陛下,适才臣妾路过此地,偶然听到了您与绡姑的对话,臣妾以为绡姑着实委屈之极。”
我与苏言尘皆惊讶地望向她,异口同声问:“你何时来的?”
“臣妾从绡姑的‘忍无可忍’听起的,”她看着我抿嘴一笑,“绡姑对陛下用情至深,怕是绡姑自己也不知道吧?”
我的脸一囧,口不择言地回怼道:“你诽谤、你造谣、你莫名其妙……”
说话间,我整个人跌入水中,扑棱起水花无数,嘴里却依然念念有词,“你才是为情所苦,你才是用情至深,你才是……”
沁美人咯咯咯地乐个不停,“绡姑这样的女子难怪陛下会喜欢,我作为女子也喜欢得紧呢。”
眼睛余光瞄到苏言尘正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默默地审视着我……
我愈发囧得无地自容,兀自将衣物扔进水里,捂着绯红的脸一路逃入房中。
我们返回岐国已是两个月后了……
我在战场上充当盾牌这短短半年,有过数次濒临死亡的体验,每一次我都以为即将死去,却每每又苏醒了过来。
将士们总是由衷自豪:“我们的绡姑是不可战胜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我只能暗自回怼:你们的绡姑是石头、是铁块,是打不死的怪物!
与此相比,沁美人的话反而颇得我心。
那日,她看着我身上的棍伤,忍不住红了眼眶,“陛下着实待你太狠了!纵使是一副铁打的身躯,也怕是经不起如此周而复始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