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B我身上的肉溃烂得不成样子,疼一阵、痒一阵,再莫名其妙地钻出一股令人生不如死的寒意。这些剧烈的不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正在活着,痛却并不快乐!
我对荔非绡的躯体充满了抗拒。
她的身形过于单薄,肤色过于苍白,那一双腿除了最新磨出的血肉模糊,依稀可辨有陈旧性烫伤,就连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的。
上天待我还是太薄,他老人家虽然给了我重活一次的机会,却生生让我成了一个瘸子。
我是该感激他呢,还是该感激他呢?
翌日,苏言尘再次来到我的房中。
“绡儿,孤来看你了。”他俯下身来,眉眼间尽是关切之意。
我闭上眼睛,不想去看他。
“再坚持一下。待你与那灵物彻底融为一体,便不必再遭这份罪了。”
“我为何要与什么灵物融为一体?我为何要在这里?我为何会遇上你?你是谁?”我一连抛出数个疑问,最后愤愤然强调,“不许你叫我绡儿!”
我只是蒙泓一人的绡儿!
“这世上没有人敢这样对孤讲话!”
见他语气不善,我话锋一转,甜腻腻的腔调绕舌而出,“所以陛下为何叫我绡儿?”
苏言尘一愣,将手抚上我的发梢,柔声道:“情不自禁……”
我亦是一愣,竟莫名觉得有一些忧伤。我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蒙泓……
马蹄声回荡在空旷的原野,昨夜大雪纷飞将我的血掩盖得了无痕迹。
我自马身一跃而下……
一日,两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的皮肉不停地溃烂着、愈合着,体内汹涌的寒意奔流着,又消退着。
如此周而复始,我的求生欲却日渐……强烈!
我不能白白受了这么多苦,我不能白白浪费掉这一次重新活过来的机会!
一股清凉之意自小腿处传来,我蓦然惊醒。
但见苏言尘正俯着身子为我涂药,药膏经过的地方伴着他吐出的气息透着丝丝清凉。
我恍惚看到了蒙泓的脸,瞬时潸然泪下。
“很痛?”苏言尘意识到我醒来,关切地看过来,“你这双腿受过严重的烫伤,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磨损之伤,几乎不见一块完好的皮肤。”
我挣扎着起身,恨恨说道:“总归是要增添新伤,陛下又何必多此一举?”
“绡儿听话,孤尽快为你涂好药。”苏言尘将我小心放回床榻,耐心安抚。
偌大的房间里一片静谧,我与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母亲说这药是孤在婴孩时期背下的方子,她特意记下来将其制成药膏,不成想,它竟然是治愈疤痕的绝世好药。”他摇头,无奈一笑,“母亲定是在哄孤开心,孤从未学过医术,又怎会懂什么药方,且孤五岁才学会说话,又哪里来的婴孩时期的话语?”
苏言尘神情肃然,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忧伤,“孤五岁那年,母亲离世,孤终于唤出了第一声‘母亲’……”
原来君王的脆弱同常人并无不同。
蒙泓从不在我面前流露出一丝的脆弱,他总是那么坚毅,他总是淡然地说一声:“本王很好,绡儿无需担心。”
不知过了多久,苏言尘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明日孤来看你。”
即将踏出房门之时,他回过头来,“孤知道你有很多不满与委屈,这江山原也不该让一个女子来扛,只是……”
只是如何?他并未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