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翎不以为意,径直起身回避。
高征这才把那天在沈国公府听见的话,原原本本复述给陆映听。
——陆映那厮惯会伪装,瞧着光风霁月克己复礼,私底下干的却是兄弟相残、夺臣之妻的事。不过,他公正贤明也好,奸佞恶毒也罢,终究不过是我往上爬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沈姐姐不喜欢皇兄吗?
——喜欢啊,喜欢他的太子身份,喜欢他手里握着的权势,喜欢他屡次三番轻贱于我,却又偏偏离不开我的蠢样。
高征说完之后,不敢看陆映的脸色,只低着头拱手道:“微臣今夜来说这些话,并非是告密,纯粹是因为看不惯沈姑娘眼高于顶、言行不一,糟践了太子殿下对她的情意!微臣为太子殿下感到痛心!”
他说完,站得脚心生疼,却还迟迟不见陆映有所言语。
更没有他想象中的雷霆暴怒。
他心中惴惴不安,大着胆子抬起头,只见那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安静地坐在烛火旁,修长细密的眼睫遮住了他的黑瞳,不知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他咬了咬牙,试探着小声道:“殿……殿下?”
话音刚落,就察觉到一道清寒的视线落在自己头顶。
陆映的声音不辨喜怒:“喜欢她?”
高征一愣:“殿下?”
“你喜欢她?”
高征的小心思被看穿,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明鉴,微臣对沈姑娘绝无非分之想!微臣只是觉得沈姑娘配不上您!”
陆映垂眸看他:“你若大方承认,孤还敬你有几分胆色。如此遮遮掩掩弯弯绕绕,不像是个男子,倒像是扭捏作态的小妇人。”
大冷的冬夜,高征却浑身冒汗。
磅礴沉重的压迫感从上方传来,他以头贴地,惶恐的几乎说不出话。
他是喜欢沈银翎,魂牵梦绕的喜欢!
连和殷珊珊同房时,也总是把她那张脸幻想成沈银翎的脸!
可是,他还没喜欢到能够为了她得罪太子!
他寒窗苦读那么多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甘州来到京城当了京官,眼看着前程锦绣光宗耀祖,怎么能毁在一个女人身上?!
他擦了擦额头滴落的汗珠,嘴唇嗫嚅:“微臣……微臣……”
陆映拿起小佛桌上倒扣的掌镜,掷到高征面前。
高征慌忙拣起,瞧见是一面精巧的镜子,不由心下茫然:“殿下,这是……”
“照照自己的样子。”陆映沉声,“你也配喜欢她?不过是暂时把她放在你那里罢了,你倒是动了心思。高征,你怎么敢觊觎孤的女人?!”
镜子里的男人,脸色惨白如纸,喉头一阵阵吞咽收紧。
高征突然意识到,太子并非是把沈银翎当成了一件玩物。
他似乎,非常在意沈银翎。
他浑身战栗,再次以头贴地:“微臣有罪!”
“滚。”
高征连滚带爬地跑出屋子,扑面而来的寒风令他情不自禁打了几个喷嚏,心脏却跳的很快,浑身仍旧是滚烫的,连耳根子都在发烧。
他抬袖擦拭脸颊,心中又是恐惧又是羞恼。
归根究底,还是沈银翎不好。
要不是她总打扮得花枝招展,处处在府里勾引他,他又怎么会心生嫉妒?
既然已经当了太子的女人,就应当安分守己,整日待在房里才是。
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晃悠,为什么要参加他家的家宴,为什么要处处以他正房夫人的身份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