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可笑愚蠢。走到马桶边,沉默的,把曾经带来慰藉的信,一个字一个字撕成碎片。灯光映在少年眸中,似无法反she般陷落进去。乌黑黑的眸,有些什么蠢蠢yù动,又很快压抑忍耐。
黑,世间最复杂的颜色,揉杂所有斑斓色彩,遮掩所有鲜活灵动,只剩纯粹的高深,与不可测。
按下冲水键,漂浮的碎纸随水流进入肮脏yīn暗的管道,刺痛他的成分全部消失于无此时此刻,那个人格是目睹了眼前的一切,还是一无所知?
顾温瞥向镜子里毫无变化的少年,目光在摩擦过度、些微红肿唇上微微一顿,不知想到什么,绷紧唇瓣走到水池边,清洗嘴唇和口腔,直到磨破嘴皮、牙龈出血,都没有停止动作,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洗不gān净的污秽东西。
就让他看看吧
顾温摩挲唇瓣,想着。
仔细看着,这个刻意躲着他的人格,会在暗地里怎样拯救他?他会制造出足够尽qíng发挥的舞台,看那个人格怎样在他背后起舞
师宣qiáng行争夺过皮囊,引起的排斥让他在识海中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
再一睁眼,满脸湿凉。
从水池中抬起脑袋,镜子里映出他滴着水的脸,与被扒得只剩裤衩的gān瘪身板,身后站着几个高大男生,手里拎着的一件雪纺长裙。
校园霸凌。
师宣替顾温挡过那么多灾,对这个场景已然熟悉。
清醒时,他能获知顾温的一举一动,可休息几天,他错过顾温的这段经历。两人是泾渭分明的独立个体,他无法翻查顾温的记忆,好在还有原著。
他垂眸算了一下时间。
原作里顾温转入的是顾倩的学校。顾倩是高一年级级花,很受男生追捧,装可怜整了顾温几次,引起护花使者们对顾温的排挤。再放出顾温同xing恋的流言,冠上娘娘腔的称号。这天放学后,顾温被困女厕,遭遇羞rǔ。要么穿女装拍照上传校园网,要么在cao场luǒ奔一圈,二选其一。顾温硬气,愣是光着身子在cao场跑了一圈,被保安逮住通报家长,顾长技赶来,弄清事qíng经过发现儿子隐忍窝囊下隐藏的宝贵一面,第一次正视他。
但在师宣的介入下,顾倩顶多嫌弃顾温不忌口,已经没证据拿同xing恋说事,应该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让剧qíng再次回归原作。
师宣不打算让顾长技再次培养顾温当继承人。理了理湿发,往洗手池的大理石台一靠,面朝几人,抬起脸,勾唇一笑。
光拿女装有什么意思?不如再找点化妆品,嗯,唇膏、睫毛膏、眼线液什么的?
男生们愣了一下,互相望望,这样一说,好像更有意思了。留一个人守门,其他人积极去女同学抽屉寻东西。
师宣转身打量环境
没有小便池,女厕。
书包扔在角落。手机浸泡在水里,幸亏是防水的。师宣走到门边,努努下巴,给我。
什么?
师宣目光下移,示意守门男生手里的长裙。
男生还没见过哪个纯爷们主动求rǔ,换女装的。警惕递去,琢磨着少年要耍什么花样逃跑,可这人就真得是要换上。
裙摆长及脚踝,走起路如花朵迎风招展,把稀疏腿毛遮得严严实实。师宣从书包里翻出一块丝质手帕,当丝巾戴在脖子上遮住喉结,走到镜前,细心整理袒露胸前肌肤的领口,调整巾帕的花结掩盖平坦的胸部。
少年偏瘦,身高一米七有余,一番倒腾下更像一个高挑的女人,简直瞎眼!
师宣捡起书包,翻出笔纸。
男生见他只是在写课后作业,腹诽一句真有闲心,移开视线。
师宣从镜中见男生往走廊张望,焦急等待还没回来的同伴,趁机会把已经写好内容的纸折成纸飞机,走到窗边。
这时学生们几乎走光了,只剩下教师稀稀落落的离开,他选了其中一位长相颇具正义感又身体健壮的男老师,瞄准,扔出纸飞机。
君子六艺,他jīng通骑she,准头无误。
楼下的体育老师刚走出教学楼,头顶悠悠滑来一个纸飞机,仰头观望来处,是二楼女厕。皱眉思索着该不会是qíng书?目光落回纸飞机,扒拉一下,飞机翅膀上用红油笔写着醒目的sos。
求救信号。
心里一紧,他赶忙打开一看,就见内容是:某可怜女生被恶霸男生堵在厕所里苦不堪言的求助。
老师仰头再定睛一看,窗边模糊站着一个瘦高人影,长裙飘飘的短发女生。
师宣见男老师气势汹汹返回教学楼,收回目光,门外恰时传来声响。
男生们归来,师宣接过东西躲进隔间打扮,又被嫌弃娘。
师宣虽然没给自己化过妆,但没少为女人描眉点唇,三两下,修饰了少年硬朗的棱角,柔化轮廓,再整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让湿发贴着脸颊的程度更加楚楚可怜。心里估摸着男老师上楼的时间,听着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