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 / 1)

??封无归无语:“几个夜人愁能抵一个昆仑凤?”

??狄春愣愣点头:“也是哦。”

??“行了,”封无归挥挥手,“外面人手不够,兄弟你去做事——此事不要对任何人讲。”

??“是,首座。”

??狄春的背影颇为寂寞。

??辟邪司的修士平日都忙得脚不沾地,一身制式黑衣穿得松松垮垮,脏了反正也看不出来。头发随便一抓一绑,每个人都是歪歪斜斜一辫高马尾,再加上几丝被风吹歪的乱发。

??原本就是天涯落拓人,狄春脚步不稳、几步一回头的样子,更显得忧郁凄凉。

??他一直在看凤宁。眼神就好像是那种……说不上是痴心错付还是被欺骗辜负的哀怨。

??凤宁觉得自己也好凄凉。

??肩膀忽一沉。

??她偏头一看,又是那只好看但可恶的手。

??凤宁生气:“你干嘛!”

??封无归亲亲热热道:“保护你啊!”

??凤宁瞪他。

??只见这人笑得春风满面,一双眼睛漆黑狭长,神情认真笃定。

??乍一看,还挺真诚可靠。

??他微微思忖片刻,学着凤宁的样子,字正腔圆道:“即刻起,你便是我最紧要的人。我双眼只看你,双耳只听你……”

??走到门口的狄春一个踉跄。

??踉跄着站稳,坚强地伸手推开两扇黑门,挪出门槛,回身,艰难地把门重新关上。

??“砰。”

??关门声有气无力。

??“啊,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封无归问。

??凤宁把眼睛转向另一边。

??谁跟他“我们”!

??她偷偷观察周围。

??他的住处很普通,就像一座普通大宅里面的独立小院子。

??两道走廊,一个天井,正屋一间,左右各有一间不进人的清冷厢房。整个院子里只有青、灰、黑三色,和它的主人格格不入。

??院墙并不高,她能轻松跳出去。怕就怕打不过疯乌龟。

??凤宁悄眯眯运转内息。

??她催动凝实的小火苗,无情压榨它,逼着它“呼呼呼”地把火都吐到火线里面来。

??然后把火焰凝到指尖,缓收疾出,陡然戳向乌龟腰!

??“啪。”

??他眼睛都没往下看,直接反手牵住了她的手腕。

??凤宁:“……”

??手指伸伸伸伸……戳戳戳戳……够不着!

??他的手很大,五根手指硬得像铁钳子,扣住她的手腕,就像上了个千斤锁。

??指尖的小火焰努力抻,努力蹿。

??“嗤、嗤、嗤。”

??碰不着。

??算了,收掉。

??他牵着她,带她走进主屋,“看,这是我的住处。”

??凤宁:“?”

??我为什么要关心乌龟的住处?

??虽然心里那么想,眼睛却还是很诚实、很好奇地望向左右。

??咦?

??这里根本不像能住人的样子。

??建筑本身庄重大气,梁柱和门窗用的都是上好黑木,做工精细,一丝不苟。但是屋子里没有桌子椅子,没有茶壶杯子,整个空空荡荡。

??走进卧房一看,凤宁更是忍不住惊叹:“哇。”

??床是雕工精美的拔步床,但没有被褥枕靠,一眼就能看见光秃秃的贵重床板子。

??封无归摁着她往床上一坐。

??“我的床。”他向她介绍。

??凤宁内心天人交战。

??她不想理他,但是有问题不问又憋得很难受。

??最终败给本能:“你为什么不盖被子?”

??他无所谓道:“盖了要洗,麻烦。”

??凤宁:“……”

??她惊恐地上下打量他:“那你从来不洗澡?!”

??他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一个傻子:“你们昆仑不下雨吗。”

??凤宁震惊得下巴直掉。

??她只听过靠天吃饭,没听过靠天洗澡。

??封无归笑了起来。

??一开始是闷笑,笑着笑着就直不起腰。

??“你是三岁小孩吗!”他笑着大声质问。

??凤宁知道自己又给骗了,她气鼓鼓看着他:“才不是!我一岁半!”

??“噗哈哈哈哈!”

??凤宁生气:“本来就是。”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笑得更大声。

??凤宁瞪他,却意外发现他现在笑得特别好看,低低震动的笑声也很好听,特别感染人。

??幼崽都喜欢美好的事物,见他笑得那么开心,她也忍不住想笑。

??两个人莫名其妙笑了一会儿。

??“行吧,我的昆仑小公主。”他捉了捉她的肩膀,愉快地宣布,“你我说过情话,你进了我的房间,上过我的床,就算是我的小相好了。”

??凤宁:“……”

??凤宁:“???”

??什么,等等,相好这个剧情不是早已经夭折了吗?

??“做人呢,还是要有仪式感。”封无归起身,顺手拎起凤宁,“走吧,时间很赶,该进地牢了。”

??凤宁:“……什么地牢?”

??封无归微笑:“地牢凉快,可以帮你好好回忆今日所见所闻。”

??凤宁:“???”

??*

??稀里糊涂的凤宁,在一刻钟之内完成了“疯乌龟住所床榻打卡”的任务,然后被他无情扔进了地牢。

??直到足有她手腕粗的精铁栅栏“轰隆”一声扣上,凤宁脑海里才后知后觉地浮起了这一路看见的画面。

??他带着她穿过好几重戒备森严的关卡,进入辟邪司地下牢狱。

??地下阴森幽冷,两侧石壁旁燃着火盆,脚步回声很重,有冷风从看不见的黑暗深处拂出来,携带着经年累月积攒的哀嚎。

??一层层往下,越走越深。

??路遇一个歪头发修士押着浑身血迹斑斑的疑犯走出刑房时,封无归还友好地凑上前,分别拍了拍刑讯者和被刑讯者的肩膀以示鼓励。

??现在,他把凤宁一个人扔在地牢最深处,然后扛着他的剑,晃晃荡荡走了。

??他的脚步声极有辨识度,凤宁能够清晰地知道他走到了哪里。

??凤宁生气地拍了拍面前的铁栅栏。

??她手劲很大,把它拍得微微外凸,发出很有共鸣的低闷嗡嗡声。

??“疯乌龟!疯乌龟!”她喊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脚步声停住。

??带笑的嗓音悠悠从远处飘来:“来的可不一定是我哦。”

??他很魔性地笑了笑,然后用一种颂叹般的腔调说道,“谁救昆仑奴,谁就是昆仑公主么——那我说,谁来救你,谁就是夜人愁。”

??凤宁:“……”

??她觉得疯乌龟真的疯掉了。

??难道他以为……只要演一遍他曾经安排过的“相好入狱”剧本,夜人愁就会傻乎乎按着剧本走吗?

??他以为他是天道之手啊?

??凤宁暴躁怒捶铁栅栏,把它当成乌龟的肋骨打。

??金属嗡鸣声在四面石壁间回荡,嗡嗡嗡嗡嗡……嗡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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