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响,江郁棠的手腕麻了一下。
瓶子没裂,但史密斯先生的头好像要裂开了。
耳边有女孩子和小朋友的尖叫,馨月钻进周瑶的怀里,身体瑟瑟发抖。
施玉晗捂住自己弟弟的眼睛,脸色青白,嘴里不知是在安慰弟弟还是在安慰自己。
“别怕、别怕……”
重击之下,史密斯先生觉得他的脑袋像要裂开,嗡嗡作响。
一种炸裂的痛感入骨,他抬手一摸,一手的血。
“哈、哈哈哈哈……”
更让人害怕的是,他竟然还笑得出来,声音虚弱,宛如在隐忍着什么,断断续续的:
“江、江先生…你真是、开不起玩笑啊……”
江郁棠又握紧手里的酒瓶,他那双手啊,削瘦,却有着致命的力道。
远处,芋圆捏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一双圆溜溜透亮的猫瞳死死盯着哈哈大笑的史密斯先生。
精致可爱的小姑娘露出这个表情,实在有些令人浑身发毛。
芋圆很生气,她那双黑色的瞳孔边缘,染了一圈血红色,并且正在往瞳孔中央蔓延。
如果这时有人在小家伙身边站着,就一定会发现,她的周身热得吓人,气温骤然拔高!
芋圆直勾勾地看着史密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讨厌一个人。
他让二叔叔不开心了,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餐桌上方,如皇冠一般的吊灯晃了晃,一股细微的电流声咔嚓咔嚓掠过,紧接着,塑料元件烧焦的臭味弥漫开来。
江郁棠想往下砸的手顿住,他握紧那酒瓶,突然抬起眸,眼神莫名地看了一眼上方的吊灯。
“咔滋——”
电流声传入他耳中,紧接着,吊灯唰地灭了,餐桌暗了下去。
就在灯灭的同时,江郁棠往后退了两步。
下一刻,头顶的吊灯轰然落下。
坠落的琉璃叮铃咣当,随血液一起往四处迸溅,有几滴溅到了江郁棠的手背上。
“啊!”
几声惊叫过后,史密斯夫人不敢置信地扑了上去,她似乎是想用力搬开那个吊灯,最后想法止于无力。
她有些无措,呆了两秒后将手放到耳边,从耳朵里抠出来一个很小很小的耳机。
指腹按了一下之后,她失了镇静地对着耳机喊:“救命……”
江郁棠在看吊灯的断裂处,黑黑的,有些变形,这幅样子就好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灯砸下来的那一刻他已经清醒了,他很庆幸自己没当着镜头的面下死手,也很庆幸这个灯落得及时。
可是,他总觉得这灯落下的时候太巧了,巧到有些不对劲。
“啊——!”
又是一声尖叫,江郁棠回过头才发现,几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看着他。
不过……小芋圆是不一样的。
她捂着自己的眼睛在哭。
江郁棠手指动了动,他抬起手上的酒瓶,视线落在里面形如指骨的东西上。
那确实是指骨形状,但质地是一块玉。
他把东西放桌上,去找小芋圆去了。
他一走进,小家伙就扑了上去,她捂着自己的眼睛,哭声断断续续,但不停说着自己眼睛疼。
好端端的,眼睛怎么会疼。
江郁棠蹲下身去看,在指缝中,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红色。
他的心提了一下,而后连忙掰开她的手,准备仔仔细细地瞧。
可这时,那抹红色又消失了,就好像刚才那一瞬只是他眼花一样。
芋圆放下了手,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她拽着二叔的衣袖,声音软糯。
“不疼了二叔……”
江郁棠看着她,漂亮的丹凤眸轻轻掀起,冷白色的唇翕动。
“不害怕我?”
小家伙的眼睛湿漉漉的,她伸出小胖手握住那冰凉的大手,轻咬嘴唇,小奶音闷闷的。
“不害怕。”芋圆白软的小手蹭掉溅到二叔手上的血滴,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心疼二叔……”
江郁棠的思绪好像在这一刻完全停住了。
他的心脏变成了一鼎厚重的古钟,被那几个字撞得钟声四荡,余音从心脏传到四肢百骸,久久无法平静。
有一个孤独负罪的灵魂在这一刻驶入了港湾。
“我……”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要说什么呢,解释刚才他为什么那么冲动?
跟一个才三岁的小孩子讲那些血腥疯狂的仇恨,未免有些残忍了。
只是,他刚才是真的很冲动。
不知道为什么,在往史密斯那里走的时候,离得越近他心中的戾气就越重,满脑子都在叫嚣着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