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只是去厢房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因为今日第一日入女学,午休时间又是很短,总不能后面的课不上回去换衣裳,到时候,又会传出沈家嫡长女如何如何的传闻了!
但轻抚过衣摆上沾染的墨渍,眉宇间掠过一抹无奈,随即对身旁侍立的白芷轻声吩咐:“白芷,你速速回府,取我那套淡雅的竹青襦裙来,记得带上备用的绣鞋,务必在女戒课前赶回。这学堂之中,规矩甚严,我若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先生面前,怕是又要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言罢,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令牌递予白芷。
教授女戒的陆先生最是古板,若是自己第一日就触怒了她,那么往后估计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了。
白芷接过令牌,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欲行,又被沈珺的拉住:“路上小心。”
言毕,她轻轻放手,目送白芷匆匆穿过回廊,消失在午后的阳光中,留下一道急切的背影。沈珺则独自留在学堂一隅,轻抚着桌上散落的书籍,心中暗自思量。
宋先生教的是焚香,而王先生则是教授琴课,最后才是陆先生的女戒。
日光洒满庭院,轻纱似的光影在青石板上跳跃,给静谧的院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那一边宋先生与几位弟子正围坐于香炉旁,轻烟袅袅升起,带着淡雅的沉香,与远处隐约传来的琴音交织成一幅和谐的画卷。就见白芷匆匆穿过这香气氤氲的小径,手中紧握着为沈珺取来的衣裳,步伐中带着几分急切。
她穿过月洞门,只见王先生已端坐于琴前,一袭白衫,宛如月下仙人,指尖轻触琴弦,未闻其声,已感其韵。
四周的学生或立或坐,皆屏息凝神,生怕错过这即将流淌出的每一个音符。
白芷轻轻放缓脚步,将怀中的衣裳被她抱得更紧了些,她微微侧头,目光穿过半开的门扉,落在沈珺身上。
就见沈珺静坐其间,一袭素衣,发髻轻挽,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宁静与期待,与周遭的琴音、焚香、光影融为一体,宛如画中走出的人物。
门内,玉先生轻抬右手,指尖轻悬于弦上,仿佛正酝酿着天地间最纯净的情感,即将倾泻而出;门外,白芷静立,心随着这未发的旋律轻轻颤动,整个庭院都沉浸在一种静谧而期待的氛围中。因为琴课快开始了,沈珺出不来,白芷也进不去,所以只能候着。
沈珺耳边,那琴音初起,宛若山涧溪流,清澈而悠扬,又似晨露微光,轻柔地拂过心田。激起层层涟漪。
随着曲调的深入,琴音渐渐转为壮阔,如同云海翻腾,万壑松风,又似万马奔腾,气势磅礴,让人心胸豁然开朗。沈珺闭目聆听,仿佛置身于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卷之中,与天地万物共鸣。
玉先生的指法变幻莫测,时而轻柔细腻,如情人间的呢喃;时而激昂高亢,似壮士的悲歌,无愧于“第一琴手”的美誉。
沈珺的思绪随着琴音飘远,脑海中浮现出那段尘封的记忆。
为了免于鞭笞责罚,早日有献艺的资格,她何尝不是苦练琴技。
那些日子,为了少受一次鞭笞,她夜以继日,指尖磨出了血泡,又结成厚茧。如今,这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沈珺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心中涌动的情感复杂难言。
出神之际,耳边传来一道女声:“听闻沈大娘子的生母是京都第一贵女,琴棋书画皆是精通,不知大娘子在琴道上造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