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愈发激动,语尽之时,又是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往解清规数步之外的朱漆柱靠过去。
解清规屏息凝神看着他。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随心所欲,尽如人意之事。
就说前世今生,她都从未看清过元疏。
他是圣人君子,也是穷凶极恶,一双慧眼洞察人心,一纸御笔算无遗策。莫说常子深、伏容这等角色,就是在惊昙之变身后运筹帷幄的伏彀都要甘拜下风。
莫看他现在安于少师之位,再多段时日,孟国与蜀国将有一战,他会以军师的身份参与其中。一战告捷,圣上大喜过望,赐予他一支新军,他便可以开始染指枢密院。
然后,就是惊昙之变后的那些事了。
她怕他,怕他乱了自己复仇的计划,也怕自己乱了他的计划,惹来杀身之祸。
尤其昨夜一梦,更是扰乱她的心神。
不得不说,那男子与元疏很相像。
而且,她前世因蜀国人投毒,闹得满城风雨,瘟疫横生,早已毁了面容,常子深要拉拢他,也找个长得娇艳的去,找她做什么?
难道元疏……
不不不。
解清规猛地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咳了一声,起身避开棋子走去他身旁,“之前先生在三里客栈配合清规演戏,不料那些看见了的人走漏了风声,清规倒是名声未损,可先生……”
“清规心中有愧,不敢冒犯先生,这才进退两难。”
元疏抬眸看她。
说得冠冕堂皇,不还是东拉西扯。
罢了,不为难她了。
元疏吐息轻缓下来:“不是郡主的错,郡主不必纠结。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莫让世子担忧。”
见他气消,解清规安心落意,落荒而逃。
刚走两步,她想起些什么,又停下来,从书屉中取来一枚陶瓶,塞进元疏的手里。
“昨日抓伤了先生的手,这是神医谷私研的伤药,请先生笑纳。”
话音未落,她小跑着离开了元疏的视线范围。
元疏叹了一声,拧开那伤药递到面前嗅了嗅,雨后芬芳的清香沁人心脾。
在外等候良久的周河走了进来,老实做起了善后。
元疏坐回案桌后,试着将伤药抹在有着四瓣指甲陷印的手臂上。
还真疼。
跟疯猫一样,急了就挠。
他问周河:“吩咐你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周河归置着黑白子,回话道:“主人,郡主她之所以落水,是有人在秋月湖旁铺了鹅卵石,这是禅泽寺后山的深潭中才有的东西,而且下人们布置婚典时,早已清过场了。”
“郡主久未参与京中闺阁小姐的聚会,起初并非是她们不递请柬,而是有人在将军府中插了人,那人把请柬尽数扣了下来。久而久之,郡主便与她们渐行渐远了。”
“而且属下还查到……”
元疏睇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伏彀与解将军相识十八年前,正是崇庄皇后暴病驾崩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