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清规的目光在他们之中来回拨动了一番,调整好经由惊吓而难免紊乱的呼吸,摇了摇头。
“我没事。”
得到答复,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解青哲温声:“你好好躺在这儿,阿兄给你出气。”
说罢,他脸上柔润的神色立时变得冷冽,其中还多了几分戾气。
他素来是个温文尔雅幽默风趣的人,尊上宽下,解清规从不曾在阿兄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情。这一回,他是当真怒了。
解青哲快步走向那边,垂眸看着已被书屹钳制着跪在地上的老大夫。
他质问道:“为何刺杀我妹妹?”
老大夫闭口不答。
解清规很想由自己亲口来问这个问题,但她知道阿兄在气头上,此时若是乱动,阿兄的情绪必更难安定下来,便老老实实躺在摇椅上。
她静静看着那边,隔着老远,也能听出解青哲言语中的怒意。
阿兄良善,但再良善的人总归也有底线,他的底线便是家人。若非还需问出幕后主使,恐怕他恨不得直接一剑宰了那老大夫。
解青哲很有耐心地等了他半晌,见老大夫迟迟不说话,咂了咂舌。
他又道:“你最好给我想清楚了,你胆敢刺杀我妹妹,还想全身而退?”
老大夫笑了笑,终于开口:“老夫从未想过退路,只是老夫佝偻之身,早就半只脚踏进鬼门关,这条贱命,世子若想要,就拿去吧。”
他说这话时,好似格外轻松,看起来满不在乎。
一听此言,解清规对真相水落石出的期待之心就落空了大半。
一般,有此言论的被问刑者,大都无父无母,无妻子无儿女,孑然一身,从不怕失去什么,也从没有可失去的东西。
可解青哲接下来的话,却令她又惊又喜。
解青哲道:“你是想说,我要了你的命,却牵连不了你的家人,是吗?”
“可……你在信阳,不是有一个八岁的孙子吗?”
话音落定,本安之若素的老大夫气韵柔和的脸上,刹那之间浮现出狰狞的恐惧。
见此模样,解青哲终于笑了,“看来,本世子说中了啊。”
“你出身岳阳,二十年前为长江洪涝所害,地方官府庸碌,害你家破人亡。你的妻儿用性命护你周全,要你用攒下的银钱奔赴上京一展宏图,你便到了那医馆做事。”
“本来你确属孤家寡人,可在九年前,你儿子远在信阳的夫人忽然有了身孕,你便开始每半载在上京与信阳之间奔波。”
“本世子,说的可对?”
老大夫许是文雅的大家出身,规矩极好,即便被书屹扣着,本还端端正正地跪着,可这时候,却是瘫软地跌坐了下去。
老大夫心跳到了脸上,傻眼看着解青哲,“你……你怎么知道的……”